却被余小悦唤住,她让郑管事他们三人且在门外,她想单独和周二郎说会儿话。宁远在门外垂首站立,房门没有关,她探个头便能把里头正在发生的,或者还来不及发生的瞧个一清二楚。
不是宁远小人,也不是说信不过姑娘,是她真的觉得,姑娘…
毕竟是个姑娘家,更何况,里头躺着的那个,可是姑娘曾经点赞过的最最俊俏的小郎君。
原先郑管事同余小悦说,周三郎的伤,已经让大夫过来看过了,药也用了,可是不见多大的好转。
外伤倒是不要紧,养养些许日子便好了。
只是,这人他若自己都没了求生的欲望,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都药石无医。
余小悦起初不太相信,觉得周三郎这边不用太过担心,等过些日子他自己缓过来了就好了。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双目无神,如同一座雕像般横躺在床上的人,心里不禁惊讶,这是曾经名动一时,引得无数小娘子尖叫昏倒芳心暗许的那个周三郎?他的丰神俊朗呢?他的风流倜傥呢?
余小悦看着这个周三郎,估计林芸娘亲自站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他来。这二者的形象相距甚远。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环视了屋子一圈,却没有找把椅子坐下,反而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看着周三郎,说道:“周三郎,我知道,你心里很不甘心。林姐姐走了,可胡有为却还活着。只怕你是恨不得能随了林姐姐去了的。”
“可你要知道,对于胡有为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狼狈不堪的活着却比他死了更…让他生不如死却更有价值。而你和他不同,对于林姐姐来说,你活着,才最重要。你活着,才比你随她共赴黄泉更有价值。”
说到这里,余小悦顿了顿,发现周三郎并没有什么反应,犹如一潭死水,双眼空洞,她真的看不下去了,“你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给林姐姐吗?她在地下若知道你这个样子,肯定觉得很伤心。”
“还是说给我们看?要我们可怜你?同情你?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要说声抱歉了,你这样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倒不如,自行了断,死了干净。”
“可你看看你,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有意思吗?你对得起林姐姐对你的一片心意吗?”余小悦越说越激动,“
“我不需要你们来同情我,为什么要救我?”周三郎听着余小悦左一句“林姐姐”右一句“林姐姐”,芸娘的身影在他混沌的记忆里越发地清晰了起来,“芸娘,是我不好…是我…”
最初只是断断续续的呢喃,后来却变成了嚎啕大哭,余小悦知道,周三郎奔溃了。
哭出来就好,能哭出来就没事。
这人啊,在这世上,最最不能压抑。若是不寻求一个适合的途径把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一味地积压在心里,时日长了,总会心理扭曲。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都是屁话。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能忍得住?就算能忍住,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最后,不是成了圣人,就是成了心理变态。
所以啊,余小悦觉得,一般和她有仇的,都是当场就报。谁有心思和闲工夫去温水煮青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