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誉狂声道:“可恶,居然敢冒充别人名头做这卑鄙的事,在下非宰了他不可,现在让在下看看令堂是否有救!”
少女眸中掠过—抹异样的神色,盈盈起身,拭泪道:“多谢少侠伸义手,小女子没齿难忘!”
司南誉蹲下身去,伸手去把中年妇人的脉。中年妇人突地—翻腕,闪电般切向司南誉胸前,变生肘腋,司南誉连做梦都估不到,转念的余地都没有,练武者的本能,他向后仰身。
同—时间,少女一掌劈止他的后心,掌心似暗藏什么利器,司南誉只觉背脊一阵刺痛,像有钢针—类的东西插入脊骨,顿时功力尽消。中年妇人挺身暴起,加上—掌,闷哼声中,司南誉仰面栽了下去。
少女突地拔剑在手,神色全变,眸子里尽是仇恨之色。司南誉欲挣乏力,狂吼道:“这是做什么?”少女咬牙切齿地道:“要你的命!”冷森森的长剑,朝司南誉心窝刺下。
中年妇女大叫一声:“玉漱,住手!”
剑尖距司南誉心窝不到两寸,少女硬生生撤了回去,激声道:“娘,为什么要阻止我?”
中年妇人道:“暂时不要杀他,别忘了,他背后的靠山。”司南誉激愤欲狂,这一对素昧平生的母女,为什么要安排这种鬼计对付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当下栗叫道:“在下与你母女何仇何怨?”
少女切齿道:“仇比海深,怨化天高,姓司的,本姑娘要你也尝尝割头是什么滋味。”司南誉闻言之下,似有所悟。割头,暗示着什么?……
蓦在此刻,一辆马车从林深处缓缓转出,驾车的是个半百年纪的黑衣老者,目如鹰隼,赫然正是抱月庄的总管贺翔。贺翔现身,司南誉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双母女,定是庄主公孙乌龙的妻女无疑,自己奉师命取了公孙乌龙的项上人头,她们是蓄意索仇的,当日她母女不在场,是以见面不识。
既落在对方手中,后果不问可知,说什么都是多余了。中年妇人—抬手,道:“贺总管?把他放上车带回庄去再发落。”
贺翔恭应了一声道:“是,夫人!”司南誉紧紧闭上了口,他没话说,也无力反抗,被少女公孙玉漱在背脊上刺了那一针,使他功力尽散,目前,还不如一个没习武的普通人。
贺翔抓起了司南誉,重重抛入车内,狞声道:“小子,你想不到有这一天吧?”车帘垂落,马蹄开始奔动。
司南誉脑海呈现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已紧紧攫住了他,他真的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一切恩怨情仇,都将由此而烟消云散。车子在摇晃,滚动,带着司南誉步向死亡。
他有嘴,但不能呼救,他不屑为,也没人能救他。他意识得到即将来临的是什么,那将是最残酷的结局。
不管动机是什么,杀人,人杀,似乎变成了江湖上的定律,“武林至尊”被人残害,司南誉受命杀人,而现在,他又将被人杀,谁是?谁非?这叫冤怨相报,仇祸循环,武林就是如此!
马车漏夜驰行。浓浓的夜色中,有一条人影遥遥尾蹑,忽隐忽现,夜色昏暗,没被发觉。
这里是抱月山庄的大厅。时间是子夜。
白幛素帏,一对白蜡烛发出凄冷的光,居中高供一个神主牌,上面写的是:“故显考公孙讳乌龙之灵位”,桌上的香炉里插了三炷香,已然燃去了一半。灵桌正面,司南誉被反缚在——张太师椅上,面对灵牌。
公孙玉漱全身缟素,在桌前焚化纸钱。灵桌上,摆了一个红漆大木盘,盘上横搁一柄长剑,情况很显然,木盘是用来盛人头的,司南誉是活祭亡灵的牺牲品。
司南誉俊面一片铁青,但没有惊惧之容,心里除了恨,还是恨,恨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奉师命取去公孙乌龙的人头,现在人家要报仇,以之活祭亡灵,报仇,没有什么不对,但十五年前,联手合击,不顾武道,把“武林至尊”剜目断臂,参与的难道不该杀?
公孙玉漱烧完纸,站起娇躯,怨毒地瞪着司南誉道:“等三炷香烧完,便是你付出代价之时,现在,你慢慢品尝死亡恐惧的滋味,乘你还能思想,还有感觉!”
说完,转身步出灵堂。阴森的气氛,像是森罗殿,只差了牛头马面。天下,还有比在绝望中等候死亡更残酷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