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老夫没有可送的,这伞老夫用了十多年,一直仔细,去年修了一回,用着可不比新的差。”
在地窖中休息一天一夜之后,身上的伤势虽未大好,但心中牵挂着梁上燕,见大火熄灭,蛇群离去,观察许久也不见五楼使,赵暮决心上路。
村里人送这又送那的,多数都是于他们而言珍贵但对赵暮来说是没用的东西。
譬如墨江水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琥珀给他。
墨江水说这是她过世的奶奶送的,带了十多年,从没片刻离身。
黄晶晶的琥珀里是只双翅淡蓝色,头与尾巴是黑色的豆娘,虽然好看,却是没用,赵暮同拒绝其他人一样,一口回绝,墨江水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坐到墙角僻静处。
“多谢,多谢,不要,不要。”
“恩人不知,我这腿有个毛病,碰上雨天,就会疼,今儿早,腿就疼了,最近两天一定会有雨。”
外面是大太阳,赵暮不信会有雨,但是若不把伞收下,就显得不信他的话,只好拿着。
人人都送了,赵暮想墨江兰会送什么了?
心里不禁有些期待。
“我送你一程吧。”墨江兰站起来道。
赵暮:???
出来地窖,本来两人并肩走,但墨江兰步子快,又总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赵暮便慢下来,走在她身后。
他有些搞不懂墨江兰到底是怎样的人?按道理说,两人经历生死,就是她性子再冷,总也不会向此刻这样,仍如初见的陌生人。
乱糟糟想一会,便不再去想。
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赵暮忽听一声雀儿叫,抬头见,只见前方依稀有亮光,想快要走到林子尽头了。
墨江兰突然问道,“你有心上人了?”
两人相离十多步,墨江兰声音小,赵暮听见,但是不大清楚,小跑几步上前,道:“你说什么?”
“是你好朋友下太阴界了?”墨江兰步子依旧很快。
“我师妹。”
墨江兰闻言没有回应一声。
两人默默走着,不久之后,鸟雀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多。
阳光照进林子,树枝上看不见挂着的黑蛇,一座大山横亘路前。
墨江兰停下来,“我就送到这里了,你翻过这座山应该就是了,山那边什么样,我不知道。”
“多谢了。”
墨江兰不说话,赵暮不知道说些什么:“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
“恩。”墨江兰转身就走。
赵暮心中忽然一阵失落。
看她背影,绝情的好像是个陌生人。
无所谓啦,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望望山,并不高,山上无高大林木,但这些又细又矮的杂树,棵棵枝杈连亘一起,让人寸步难行。
“剑给你。”墨江兰忽然回头道。
她人没有走过来,把剑远远扔过来。
“我不要,你一人回去太危险了。”
“不要你管。”
墨江兰扔来剑后,就转过身,就连说这句话也是背对着赵暮。
赵暮拿着剑,走到山上一丛树后,看她的背影直到不见。
上山的路虽然难,但好在手里有剑可以开路。
用剑时候,伤口崩裂,借村民穿的新衣衫被染红一片。
爬到山顶,忽然听见人声,但山中树木厚密,什么也看不见,赵暮心思,可没见游记中载有此地住人。
但想游记所记,距今百年,岁月沧桑变化,现今乱世,处处山坳里都可能藏着有人,这也就不奇怪了。
人声逐渐清晰,林木也稀疏了,后来都是竹子,路也变得好走。
猛听山下声音忽然一静,吓得赵暮伸在半空的一脚没敢落下去。
只见几条人影冲进竹林,看见赵暮很是吃惊。
赵暮低头看自己胸前衣衫一片血红,想着把人家吓到了,“大哥,我路过的,讨点水喝。”
赵暮感觉他们要信了,就见鬼了。
“走,带你喝水去。”
这话也信?见我一身血不慌?
怎么好像反过来了,慌得该是我啊。
将出竹林,只觉一阵寒气扑来,出来林子,只见一口潭水赫然出现眼前。
赵暮心中激动无比,这可不就是游记中所记寒潭。
但见潭水周围围坐着五六人,人人手中拿着垂杆,见到赵暮全都丢了鱼竿站起来了,满脸吃惊。
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
赵暮瞥一眼潭水,水面没有一块浮冰,一溜排鱼竿说明,这水虽凉,但并未达到游记中所记那种。
那这与游记所记就不是同一口潭水了。
再见寒潭周边,竹叶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哪是什么玉树琼林。
寒潭在山腰,往下路是石阶小径。
几人也不问话,也不扣他的剑,只是带着他继续下山。
赵暮心里有些摸不准,这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若是一般山民总该问七问八吧。
下山之后,进入谷里,立秋后的日头照在身上,好像在初春,让人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