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夜摩哭了个痛快,然后才慢慢止住哭泣,继续讲述。
“我永远忘不了,我婆娘临死前的目光,那里面充满了怨毒。她看着地上死去的孩子,然后眼角嘴角都流出鲜红的血滴,恨恨的扫了我一眼之后,就紧紧地盯住姓毕的,嘴里恶狠狠地说道,狗厮鸟,你害我一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向姓毕的爬去,身后留下了一长溜的血痕,那姓毕的赶紧逃到人后,我婆娘爬了一丈多远,这才死去,地上都是血啊,都是血啊。”
“正在此时,先兄大喊一声,叫我快看,原来地上的两具小小的孩童尸体,露出的断骨都是漆黑如墨,就像我夜叉一族的肤色一般,这分明就是我们的亲生孩儿啊!我仿佛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先兄却早一把揪住那姓毕的衣领,将他从人群后面揪了出来,并把明晃晃的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他到底真相如何?”
“那姓毕的见先兄一脸杀气,腰刀都割破了他的皮肉,当即就尿了裤子,如实做了招认。”
“原来他见总镇赏给我俩一人一个老婆,心生嫉妒,又贪图二女美色,以为她们是娼妓出身,必然水性杨花,容易勾搭。而且我俩相貌狰狞,肯定不会招二女欢心,于是便多次于人后调戏引诱二女。”
“谁知二女久历风尘,早已厌倦皮肉生涯,此时见我和先兄真心对待他们,竟然真就一心从良,准备踏踏实实过日子,便多次拒绝了那姓毕的勾搭之举。”
“那姓毕的恼羞成怒,暗藏报复之心,后来见二女相继产下儿子,更是心里嫉妒的如要发疯,于是日思夜想,生出了这种离间毒计,以致于造成眼前杀妻害子的人间惨剧。人心之险恶,竟至于斯。”
“先兄听后,狂吼一声,一刀下去,切下了姓毕的狗头。然后抛下腰刀,跪在总镇面前。先兄向着总镇,磕了许多个响头,直到额头之血流了满面。”
“先兄向总镇哀声说道:‘我兄弟二人承蒙总镇大人搭救,恩同再造,视若父母,敬若天地,本想着能终生侍奉总镇,略效犬马之劳。谁知今日被小人算计,杀妻害子,理所难容。又私自斗杀同僚,罪不容诛,自知必死。只是恳请总镇念在几年来我兄弟二人的忠心服侍下,放我二弟一条生路,准他回归故里。总镇大恩大德,来生结草衔环,当牛做马,再做报答。’”
“先兄说完,见总镇默然不语,却略略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捡起地上腰刀,横刀自刎,垂头而死,死后仍然跪在总镇面前。”
“我那时彻底呆了,自己先是自己亲手杀了儿子婆娘,又眼看着先兄活生生死在面前,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当即狂喷一口鲜血,就此昏了过去。”
“我醒来后,已被人抬回了住处,然后大病了一场,几个月后方才痊愈。后来总镇赏了我几个钱,就打发我离开了军营。我来到海边,专门找海船上的活干,如此过了几年,终于让我看到了夜叉岛,我便将浑身积蓄,换了海船上的一艘小艇,自己划了回来,回到了家。“
夜摩凄惨而离奇的往事终于讲完了,许多疑问也不言自明。
怪不得他一直不告诉夜勒,他父亲夜擎的死因,也不让他寻仇。
怪不得他回岛之后,不婚不娶,无妻无子,至今孤身一人生活。
怪不得他会人语,而且文辞雅达,并且对人族来客刘长风如此恭敬有加。
怪不得……
“我和先兄立志,要将人族技能带回本族,造福族人。可惜我的积蓄都换了小艇,随身带着的东西也就那两把小刀。我想种田,可我没有种子;我想使用铁器,可我不会冶铁;我想教族人学说人语,可他们却说根本没用,都不想学,除了勒儿被我逼着方才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