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宽招了一些，他们是一个叫“蜘蛛”的组织，整个组织大概有三千多人，这些人分散在全国各地，特别是每个省份的偏远城市，大大小小有三十多个聚集点，但其余的具体人员分布，以及组织的内部重要消息之类的，他就不肯多说了。”赵云飞站在方祁的办公桌前面向他汇报工作，这个案子从昨天起就已经由李队和方祁共同负责，前不久也是考虑到李队那里最近缺人，所以他才过去帮忙。

方祁坐在位置上思考良久，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看见底下过往走动的行人，半晌不语，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是一瞬，方祁才出门去了审讯室。

韩宽想拿他所知道的和警察和性命做一场博弈，却忘了，主动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

走到审讯室门口，就看到韩宽极不安分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的神色分明是不以为意，他对面的警察更是眼冒怒火，却还是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方祁敲门得到回应后便走了进去，审讯的警察看见是他，有些惊讶。

“方队。”一旁负责记录的警员却是莫澜，此时她看见方祁，眼神闪了闪，也跟着喊了句:“方队。”声音清脆，珠落玉盘般敲在整个审讯室内。

方祁看了眼韩宽后，便坐在了他对面，“你们先出去吧。”原先负责审问的人很快离开，莫澜却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还是没有动作，方祁看见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审讯室终于安静下来后，方祁才抬眸看向韩宽，那双极具菱形的眼睛深深凝视一个人时，往往可以看出丝丝缕缕的柔情，但此时的韩宽，却是觉得自己寒意直冒，对面的人看过来的时候，仿若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尤其是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没有夹杂丝毫情绪的时候，看似平淡至极，韩宽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方祁却并不知道韩宽的感受，只是用矜淡的声音娓娓道来:“韩宽，1975年10月生，江海市人，父亲韩烈母亲穆兰兰结婚十几载，如胶似漆，感情相当好，十一年前，你的父亲公司破产，从一个富二代到平民子女的差别使你的情绪极为不平衡，后来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另嫁他人，父亲因为受不了贫穷落魄的生活服毒自杀，母亲也跳楼，后来，没有经济来源的你经人介绍后加入了这个组织，一直以来一事无成的你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一番事业，现在，你成功了，年入百万对你来说是轻松无比的事情，如果换作电视里的剧情，现在应该是你带着新欢去你的旧爱面前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现在生活有多少好，然而，很可惜，你已经被捕了。”话到最后，语带喟叹，仿佛真的在替韩宽可惜。

韩宽面上冒着不明显的汗珠，嘴里依旧风轻云淡:“怎么样？调查我花了不少心思吧，不过你比他们要厉害很多，至少，我在这里有些功夫了，也没见他们这么了解我。”

方祁摇摇头道:“调查你并不难，警局里的人才也比你想象的要多，我只是来应约，也或许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依仗来和我谈判？身份我是足够的，甚至脾气我也不小，如果你的头脑算是正常范畴之内的，那么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韩宽犹疑的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是质疑他的话，只是有些奇怪方祁的年轻程度，这个年纪做到队长级别算是极为少见，不是上头有人就是有足够的本事可以无视规则，以他的一身贵气和刚刚所说的话来看，只怕是两样都有，如此，说与不说其实也就一个答案了。

想明白的韩宽脑海里一片清醒，甚至觉得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问题在生死面前都已经变得极为渺小。

“你前面说的，都很准确，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甚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也就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年我父母都去世，未婚妻也离开了我，虽然还不至于记恨，但心里愤愤不平也是有的，你说的电视剧里的剧情，我也想过这样做，甚至想了很久，但是却突然被抓了，十一年前我到酒吧上过班，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同样落魄的秦铭，相同的人生经历让我们很快走到了一起，后来就有了蜘蛛，再后来，为了将我的身份完全掩埋，于是人生失意的韩宽就不存在了，取代的，是一个介于黑白两道的头目。”

“一开始，我们凭借我父母留下的人脉资源筹了一些资金，还有秦铭，他有一些很神秘的人脉关系，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再后来，我们从一开始的只在南方独大，到现在的全国遍布，我和秦铭也越来越相互信任，可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放弃了我。”

“其实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不是没有预料……”

“你想知道的，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秦铭他，应该是一个被放弃的贵族子弟，这一点，也是我观察了很久才得出来的，只是，还没等到证实，就被抓了。”

方祁神色不变，继续问道:“说说你的猜测。”

韩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国外的豪门，可能是M国那边的，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毕竟我们的货源一直都是和国外组织长期供应，所以我想，他在国外的根基应该很深厚。”

虽然韩宽这个时候看起来挺正气，坦白从宽的模样，但是方祁心中依旧对于对方做下的事情无法释怀，说实话，对于韩宽这样的人，他是很欣赏的。

韩宽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左边唇角扯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我父亲的破产，最大的原因就是朋友的背叛，我母亲的死亡也不是意外，而是小姨为了弥补赌债的窟窿，和母亲撕扯起来的时候把母亲推下了楼，芳芳离开我更是让我的情绪雪上加霜。我想，做个好人得不到善报，那我还是对自己好点吧，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曾经背叛了我，我也想做个好人。”

方祁这次倒是笑出了声，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整个审讯室里回荡，莫澜不禁晃了晃神，方祁却是眉头上挑，唇线微微珉紧，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愚蠢!收回我那句欣赏你的话，我还以为是个明白人不小心走上歧途，却忘了这个人看见的只有黑色。”说完这句话，方祁有些不解气，扯了扯领带，平静的扫视了一眼韩宽，没有继续说话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