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微风花枝斜,绿泥沾鞋香人家。
吴期脸遮玉狐面,手撑黄竹青伞,黑靴沾泥,静立在刑府门前的长青树下。
肖天风和林山做完公事提早走出来,肖天风朝吴期招了招手,三人各撑着伞沿街道漫步。
“赵铭的死有什么疑点吗?”吴期问道。
林山摇摇头:
“院墙没有翻越的痕迹,大门也不是被撬开的,只有厅里凌乱,房间中也没有翻找的迹象——应该是认识的人,在厅中饮茶时图穷匕见,赵铭挣扎到房间便被杀害了。”
肖天风补充道:“周围的邻居也没听到异响,应该是宋文宣派人除掉他以绝后患,恐怕是前些日子没想到我们能查到这步,有危机感了便不再留手。”
“嗯……”吴期也早有所料,“那个圆圈,赵铭最后留下的痕迹,会代表着什么呢?”
“这个……不好说……”
林山迟疑了一下。
“我刻意检查了一下赵铭的眼睛,没什么异像;他房中的瓶瓶罐罐我也看了下,没有可疑处。”
肖天风沉思了一下,也说道:“赵铭在最后时刻留下这个圆圈,估计在帮宋文宣或者宋坚做事的时候有所隐藏,留下的关键证据。但那到底是指向一个地方?一个人?还是一样东西呢?”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他们的伞上,哒哒哒的。
吴期浅灰的衣摆沾了些雨滴,他盯着前路,疑虑化不开。
“关键证据吗?……赵铭会留下什么证据呢?”
“嗒嗒嗒……”
林山随意踢开脚边的石子。
吴期目光一紧:
“恐怕,那是一件东西。”
“何以见得?”林山看向他。
“要说关键证据,他们嫁祸我的最关键证据是什么?除了我的腰牌佩刀。”
“柳烟的证词……你的声音!——储音石?!”
吴期点点头:“恐怕就是储音石!”
“但储音石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在赵铭那里吗?”肖天风提出疑问。
“高贵者总是寻求方便,丢掉脏物这种事自然交给低贱的下属最为方便。况且,赵铭房内并没有被搜查的痕迹,如果真在赵铭那里,就显然,储音石不过是能储存小段声音、改变一些声段的小玩意,对他们来说无伤大雅。”
肖天风点点头:“不无道理,赵铭如果拿了储音石,不管有没有决定性的作用,也是一条新线索,可以查查。”
“再去他家里找找?”
林山提议。
吴期点点头:“但恐怕我不好进去。”
“没事,我和小风进去。也不一定就是储音石。”
三人一路来到南街,拐进赵铭家坐落的小巷。
刑卫还在搜证,大门的守卫认识林山和肖天风,直接放他们进去,吴期戴着面具举着伞在门外等候。
过了一会,伞沿的碰撞惊醒沉思的吴期。
他抬头看了看,蓝伞下,宋坚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吴大人呀。”
“大人当不起,宋坚伍长公事繁忙,近来也没少操心吧?”
“确实繁忙,这不,赵铭居然离奇死了,最近不少重犯被赦免了,恐怕是哪个恶徒又开始作奸犯科了。”
“那您要好好查了,这恶徒恐怕来历不凡啊。”
“我自然会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调查的,”宋坚阴笑着,“可惜人死了,再也说不出话,案件可能一无所获呢。”
“只要努力,总有线索可以找到的,还没到头,谁能断言会一无所获呢?”
“那借吴大人吉言,希望奇迹发生吧。哈哈哈……”
宋坚大笑着不再逗留,猛然转身,举着伞的右手刻意撞了一下吴期的手,吴期一不注意,伞被撞落,雨水打在身上。
“雨水不长眼,吴大人可要把保护伞抓紧了。”
吴期眼神凌厉地盯着宋坚的后背,弯腰捡起伞,举起的时候用力往前扬了下,伞上的雨水直接扬在宋坚身上。
宋坚后背一凉,见是吴期所为,面目一狰狞,冲来用左手抓住吴期衣服,恶狠狠凶道:
“小子,收起你背后的小把戏,别以为我们看不到!以为有人保护就有恃无恐吗?要不是怕给其他家族抓住把柄,以宋家的势力弄死你易如反掌!”
吴期冷目相对。
宋坚压制住冲动,松开手,拍了拍吴期的胸脯:
“上天给了你一条命,是要告诉你,安分守己才能命长,可不是让你随性挥霍的。”
“谢宋大人提醒。”
宋坚最后瞥了吴期一眼,招手让另一边的两个刑卫跟上,缓缓走进屋内。
吴期一直盯着他离去,神情严肃,他确实低估了宋文宣的重视程度。
一个已经被赦免的案子,他们却不惜杀人、还监视着他来防备,这不像宋文宣的风格。
“有恃无恐吗?”吴期喃喃,“我所仰仗的,不过就是这条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