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牌位,越无忌神情随即凝重。
一手持尚方金剑,金光煌煌,一手轻轻颠了颠黑色牌位,轻飘飘,黑乎乎,宛如朽木一方。
翻来调去,拍拍摸摸,仔细打量一番,越无忌神情一松,缓缓露出一抹别样的笑意。
看在秦业父子眼中,那就是极度的轻蔑,还有不齿的鄙夷,只是此刻圣剑在手,不容他太过放肆,否则定会夸张地大笑,极尽污蔑之能事。
见此。
秦业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下一半。
心道:父亲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安排妥帖,让狗皇帝找不出半分借口。
“嗯,秦家恪守臣道,倒是有些委屈了老元帅!”
越无忌找不出这牌位的“毛病”,只得正色说道,接着将牌位向赵无忌递去:
“时辰不早,三位兄弟,也都过过手,掌掌眼,如此才好让靠山公安心祭拜!”
说话时,虽然目视三王,可眼角余光,却未曾一刻离开过秦氏父子,遗憾的是,对方除了羞愧之色,便只有愤恨,并没有丝毫不妥当的举动。
“罪过啊!实在愧对先父啊!”秦业老泪涟涟,声咽气喘,悲羞难抑,当真是祖辱子耻,让人望之心酸。
可怜白发苍,犹自愧父慈,这番无奈悲苦模样看在眼里,秦达三虎早已怒在心头,纷纷握紧手中兵,可却被秦业挥挥手阻止:
“为父无能,累秦家祖宗受辱,然,尔等切不可心生怨恨,定当感念圣上天恩,安贫乐道,静享这太平岁月,富贵安平方为人间正道!切记,切记!”
按照秦明生前交代,秦业本色出演,声泪俱下,其声悲切,动人心弦,又在圣剑朗照之下,闻者动容,此刻连四王都得信了秦家真的已经“痛改前非”,安心清贫了。
啪啪!
突然,清脆的木板敲击声中,细碎的木屑纷纷飘落,却是赵无尘心有不甘,弹动棒槌也似的手指敲向黑色牌位。
“嘿嘿,上等阴魂木,看这质地,少说也得万年光景了,若拿去变卖了,可就是足足万两白银啊!国公府,到底还是国公府,呵呵!”
赵无尘眼神阴沉,终于寻得了一个整治秦家的由头。
秦业冷冷地回望,怒哼一声:“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万世秦家,难道还不能祖传一块牌位!”
旋即鼻孔朝天,不再看这些让他糟心的走狗。
赵无尘脸色一变,接着便嘿嘿连笑,大拇指一伸,一摁,再一用力划动,眨眼之间已连划三下!
再看时,牌位上原本分明写的“灵位”二字,此刻已变成了“灭位”,却是被赵无尘生生划掉了“灵”字头上两笔!
就在秦氏众人发作之前,瘦小猥琐的狄无贵与小眼睛大耳朵四方脸的黄无信对视一眼,滴溜溜舞动着流星锤,貌似失望地摇摇头:“嘿,本来还想砸砸看,如今看来倒是没了必要。阴木打磨,心血书名,罢了,罢了!”
黄无信整理着衣袖,幽幽叹道:“越兄,赵兄,不论如何,大元帅昔日于我等究竟有恩,子正之时将届,若无逾制就让元帅入祠为安吧!”
听了这话,秦业父子方才缓缓顿了动作,毕竟,大事要紧,来日方长。
赵无尘暗自皱眉,想了一回,便黑着脸挪后了三步。
“老元帅之恩,天高水长,皆归社稷。我等为圣上分忧,便是最好的报答。”越无忌义正辞严。
既为四镇之首,他自然完全忠于天启大帝,即便过去二十年曾在秦明麾下效过力,那也早成过往,此刻岂会再念旧主恩德。
甚至,非但不念秦氏之恩,还要比别人更狠更加刁难方遂其志。
对于天启大帝的心思,他揣摩得相当明白,知道怎么拿捏秦氏,才能让大帝开怀。
顺手拿回牌位,定定地瞅着那个“灭”字,俄尔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秦氏家祠,越无忌若有所思,喃喃低语:“灭位,灭位,既灭之后,复有何位?灭而无灵,有这牌位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