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刑和秦术头上都戴着从主世界带来的夜视仪,虽然月亮都被风沙与黑云裹住,黯淡无光,但他们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靠南边墙根下的一个木桩子上,系了一匹马,而一个穿着细麟甲、手提长枪的女子,则站在马前。
她长得算不上漂亮,几年的战场生涯让她的皮肤不再白嫩无瑕,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血雨腥风中练就的肃杀之气,唯独一双眼睛见到殷泉时陡然亮了起来,露出几分女儿姿态。
其实乍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她的性别,不过陈刑也知道他们来见的是谁,这里只有一个人,必然也只能是那个王寄雪。
殷泉看到她更是情难自禁,顾不得其他人,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城中看得紧,其他人带不出来。”
这对小情侣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对视,气氛间似乎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陈刑冲着秦术点了点头,让他到另一边的墙根上查看四周情况,自己则是稍稍靠近了一些,听着他们谈话。
殷泉:“你……现在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王寄雪:“I'm fihank you and you?”
咳咳咳……
划掉!
跳过叙旧抒情部分。
殷泉:“寄雪,我想知道,大将军谋反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王寄雪(短暂地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小妹……”
殷泉:“我说的是真正的原因。”
王寄雪(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殷泉轻笑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将军,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其他的什么,语气也顿时冷了下来。
“前些日子,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老人曾来到侯府,交给了我一些记载着与大将军身世有关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秘辛,我以为其中故事,你或许也是知情的,对吗?”
王寄雪(苦笑):“果然,那个人果然还会有动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寄雪只是低头沉默,思忖有顷,终于一声长叹,下定了决心一般,迎上殷泉的目光:
“大约四五年前,小妹刚刚嫁入宫中,父亲还留守在京城的时候,曾有一位老人带着一只木匣子来府中求见。
他与父亲彻夜长谈数日,老人离去后,那匣子却留在了父亲手中,被他常年奉于书案之上,但从未告诉过我们里面是什么。
并且父亲在那之后,性情大变,开始暗中结党扩张势力;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私自联系宫中的小妹;大哥二哥也被他要求着,学习兵法谋略征战沙场。
我们暗中其实有所猜测,但都不敢相信。
直到三年前,父亲万事俱备准备起兵了的时候,才终于将我与两位哥哥唤来,告诉了我们那个匣子中的内容。
是一些书信以及一个信物,也正是与他的身世相关。”
殷泉(皱眉):“你知道那个老人的身份吗?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王寄雪(摇头):“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至于样貌么,时隔多年,早就忘了。”
殷泉:“那你真的相信那些内容?
太祖对大将军如何,全天下都看在眼里,何曾有过亏待?即便大将军真是先朝遗孤,养恩大于生恩,他也不该做出这种事。
你们宁愿相信那些来历尚且不明的小道消息,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么?”
王寄雪(避而不答):“消息既然传给了你,想必朝中也已经知道了吧。”
殷泉:“不错,我将那些密信传回朝中,前两日便又得了圣上回话,调查已经是有了重大突破。”
王寄雪:“可惜现在说这些……怕是晚了。”
殷泉(言辞恳切):“寄雪,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大将军被鬼迷了心窍,如今你也还是要执迷不悟吗?”
王寄雪(有些凄然地苦笑):“殷泉,什么叫执迷不悟?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王家三代、上下老小百余人口,还有跟随父亲的那数万人马,我们怎么赌?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回头吗?
我与你说的那些,父亲早就告诉我们不许外传,我是知道那人不对劲,而你们现在也与其接触了,才会跟你直言。
甚至可以说,我和大哥二哥都不是蠢货,从来没有轻易相信过那些消息,但是那又如何?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胜则生、败则死,从父亲开始暗中谋划起兵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可能是前朝遗孤的这个身份出现起,我们便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最初的目的反倒不重要了,黑白对错更是幼稚之谈。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这些话是你曾经教给我的,为何现在你却不明白了呢?”
殷泉:“……我一直都明白,我只是……
一直不舍。”
……
话尽于此,再多也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殷泉一路都很消沉,陈刑秦术对这方面都没得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闷着头赶路。
最后还是殷泉自己恢复了情绪,打破沉默开口道:
“陈少主,你说当初把资料交给王伏虎的那个老人,与你们之前在忠义将军府见到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就目前来看,八成是吧。凭一则陈年往事搅动天下风云,也是个狠角色。”
“是啊,我倒有点想见见他了。
现在我们主要考虑的就是两个问题,一是他是从何处搜查到那些秘史的,二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会尽快将这些消息汇报上去。
说起来,你们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去荥关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