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天空中盖下来的一条白色毯子,厚实的雾气突兀地横亘在天地之间。
而列车,就像是消失在这雾气海洋中的一条小虫。
从车厢内向外看去,什么也看不清。
为了安全起见,车速已经降低到几十公里每小时。
可行驶在这雾气中,如果不是能看到向后飞退的铁轨和路边隐约的灌木丛,几乎感受不到列车在移动。
就连天边的太阳,也被雾气遮挡,化为一团金色的光球,随着列车的深入,又变为一个散发着波纹状亮光的金色光点。
车厢内,有人安静地坐着,闭上眼睛打盹;有人不安地四下张望,凝视车窗外的雾气;有人在和身边的人聊天……
“这雾气,来得突然,可能有问题。”刘务阳皱眉道。
“兰城附近经常有雾吗?”江火问。
“也不是经常,只能说偶尔,但这么大的雾,确实少见。”
江火已经散发出灵视,可他的精神力,一遇到这雾气,就像泥牛入海,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他收回灵视,扫视一圈车厢,只见众人在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休息后,基本上都打起了精神,或是好奇,或是恐惧地注视着窗外的雾气。
王怒一脸警惕盯着窗外。
而坐在对面的杜冰冰,仍然蜷缩着身子,盖着王怒的外套,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风平浪静。
列车继续行驶。
……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列车猛地发出一声嘶鸣。
那是车轮与铁轨剧烈摩擦发出的声音。
急刹车。
站起来的王怒没有准备,在惯性的作用下,踉踉跄跄地往列车前进的方向走了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在过道上。
众人纷纷一晃,有人桌面上的水杯翻倒,水洒在身上,惊叫起来。
几秒后,列车完全停止。
“怎么回事!怎么停车了?”有人惊呼。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杜冰冰脑袋一歪,撞在江火伸出来的一只手上,顿时惊醒。
“江,江火哥。”
她刚醒来,就感到脑袋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而对面的江火正在缓缓收回手。
“列车紧急制动。”江火冲她点点头,“我怕你撞在车厢上。”
“谢谢江火哥。”
她的脸微微发红,自从经过危险区的那段路程后,他们这个位置上的四人关系都拉进不少,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敢说话,也学着王怒叫“江火哥”。
“大家不要慌张,前方轨道被破坏,无法继续前进,我已决定派出搜索队,向前方探索,争取尽早与赶来支援的守夜人汇合,请大家留在原地,不要下车,等待消息。”
列车长低沉的声音传来,从声音中,能听出他的疲惫。
“轨道被破坏了?”刘务阳猛地一拍桌子,“该死的!”
不过,他很快就压抑住了情绪,站起身来,安抚车厢里的乘客。
……
江火向外望去,雪白的雾气,浓厚得几乎像水流一般。
能见度不足十五米,地面上是一层积雪,再往上是同样雪白的雾气,遮盖住天空。
列车就像白茫茫海洋中的一座孤岛,四面都是迷蒙的大雾,四面什么也看不清。
如果不是车厢里的人都在互相安慰,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肯定会无聊地发疯。
孤独有很多种,但江火有自己的理解。
一种是周围有人的孤独,一种是周围无人的孤独。
当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你自己的时候,那种孤独难以忍受的——你只能塞上耳机,独自听着音乐,或者看小说,或者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快点睡着。
当周围全是人的时候,你仍感受到孤独。
那种孤独,是无法被理解的孤独,是内心有倾诉的欲望但却无人倾听的孤独。
而这种孤独,在江火看来,是幸福的。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人与人本来就很难相互理解,因此孤独将会是伴随每个人一生的一种赠品。
人成长的过程,就是学会与这种孤独相处的过程。
而他,格外喜欢这种人群中的孤独,看着大家在一边交谈,他可以单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被打扰,这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一种状态。
在这种幸福中,他闭上眼睛,精神微微一动,继续开始阅读脑海里那本秘籍。
他希望抓紧每一秒钟,尽快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好让自己面对危险的处境,也能有翻盘的机会。
很快,他便沉入进去,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里。
……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车厢里亮起了灯。
橙黄色的光芒从头顶撒下来,窗外仍旧是一片雾茫茫。
“江火哥,你醒了。”对面的女孩立刻递过一瓶矿泉水。
“谢谢。”江火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感受着冰凉的水流顺着喉咙进入胃里,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他向周围看去,却发现车厢里的人少了很多。
原本有五十多人,现在却大概只有二十人的样子。
而王怒和刘务阳,也不见踪影。
列车显得空荡荡的。
“有人说,这里离他们家已经很近了,等不及,就一起下车了……”
杜冰冰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释道。
“王怒和刘务阳也去了?”
“嗯,去送他们。”女孩点点头,“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应该快回来了吧……”
闻言,江火悚然一惊。
他原本以为,外界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就会立刻醒过来
可是,他没料到,刚才那么多人下车,他竟然都没有感觉到。
“或许与灵视能力的开启有关?”
他暗自想到。
灵视能力,坦白说,也是一种精神力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