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佯攻之计,刘云早已在的脑子里面演了无数遍了,把他能想到的可能几乎都想了。
这几日间,他的脑子里就是一个战场,一个时刻变化的战场。
这周边势力可能发生的,即将发生,他都挨个演练过。
若还有超出他预料的,那应该就是天意了。
就连被神化了的诸葛亮,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上方谷的一场雨,会坏了他的谋划。
刘云想的还是挺宽裕的,力争成功,最次也要保存实力。
盖勋像个无赖一般瘫在地上,慢条斯理的喝着刚刚温好的酒,问道:“主公此举过于诛心,就不担心韩遂真的应战?主公应当知晓,若韩遂应战,我们必战。若转身逃跑,便是自露马脚,韩遂定会派大军追杀。”
“担心!”刘云很直白的说道,他并没有想着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我有六成的把握。这六成,便是韩遂在等庞德的援军,在等一个可以轻轻松松一石二鸟的计划。这两日的动静可以看的出来,韩遂老贼还是有些贪心,也不知道在他背后是谁在出主意。如果我是韩遂,我早就把我给弄死了,几万打一万,就是折一万还能捞一些便宜。”
刘云拍着脑门,继续分析道:“韩遂完全可以将庞德诱而杀之,到时庞德部曲不战自解,自然而然便归了韩遂,马腾因此元气大伤,便于其后期图谋。不过,韩遂诱庞德的一个前提,便是我们的存在。若我们不在,庞德或许连这金城的边都不捱,就打马回了。对马腾,韩遂是有大图谋的,可对我们呢?”
盖勋伸了个懒腰,替刘云补充道,“我们只是两个带着万人的散兵游勇而已。一没有附庸的势力,二没有城池地盘,恍若孤魂野鬼呐!韩遂只知道我领着八千人,奔到金城,就是奔着他的地盘,他的金银财宝,他的将士来的。在韩遂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是否?主公。既然在他看来,我的实力不能伤他根本,韩遂自然便可以放任我胡作非为了。而他只需要在搞定庞德之后,等一个机会,弄死我便是。老夫敢断定,韩遂知道我以你为主,可并不知道主公你究竟是何人?他如今知晓的,仅仅只是我而已。”
“所以,我们拿他作诱饵,他也拿我们做诱饵,两边想搞的都是马腾。马腾这位大爷若是知道,估计也够郁闷的。事实证明啊,在大多数事情上,人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刘云颇为感慨的说道,在目前的局势看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盖勋咂巴着嘴,细品着经过刘云加工过的酒,看样子喝的挺享受。
“那是你未曾遇见多智近妖之人,诸如孙长卿,覆手便灭国。这等人物,若是遇见了,转身就逃吧,恐没有我等思来想去的机会!”盖勋抿着酒徐徐说道。
刘云笑着,拍掉了手上的细沙,说道:“这样的人,我一点也不希望遇见。话又说回来,对付韩遂,我还留有一后手。若韩遂当真应战,我也有办法让他稍微吃点苦头。当然,我们的损失估计会更惨,或许勉强能求个生路吧,要怪只能怪这一场下了三日的大雪。”
盖勋忽然看向了刘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问道:“便是你昨日火烧程银的那后手?”
“正是!”刘云憨笑着,一脸的阳光灿烂。
盖勋没有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喝了一口酒之后,喃喃说道:“如此便可!”
盖勋的敦煌军竟然在南城门下玩起了雪,还堆他娘的雪人。
候选看着这一幕,直接目瞪口呆。
“将军派我等问候韩遂将军的母上,祖母,妻女,皆安否?”
整齐的呼喝声,忽然自城下传来。
候选面色微变,听的额头发紧,这群乡野匹夫。
“派人去禀告主公吧,就说这群贼子在问主公的母上算了,这句别说。”
敦煌军能骂得出口,可候选说不出口。
这话一出来,就好像是他也在这么骂了。
正在候选这般吩咐的时候,城下敦煌军一边堆着雪人,一边开始了正式的骂人。
各种换着花样的,开始问候韩遂家十八代女性。
当然,这些话,都是刘云亲口斟酌出来的。
“我家主公说了,他甚是想念韩将军的妻女,尤其是韩将军那几位貌比西施的女儿。几年前匆匆一别,我家主公思念成疾,如今天赐良机,宜在这城关之下再续旧情,共赏良辰美景,不堆雪人,造真人。”
“顺带,我家公主还想问问,韩将军家的祖坟在何处?他意欲效仿董老贼,亲手刨之!我家主公说了,他太穷了!未来岳丈大人,应该不会吝啬的吧。”
“城上那位将军,可否告知?墓冢中金银细软,可分于将军一二。”
“那位杵的跟头老蒜似的将军,您愣着干嘛?当兵打仗不如刨坟挖墓,死人饭是可以吃饱的,也可以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迎娶富婆的。”
“我家主公还想问问,您这头老蒜有没有生的既漂亮,身材又好,又温柔又体贴,还不阻挠娶三妻四妾,出轨偷人的女儿?即便是已为人妻的也不要紧,我家主公不嫌弃。当然,要是有没结婚的,自然就最好了。”
候选直接气炸了,两个鼻孔几乎都被炸到了额头上。
骂自己的主公就算了,这群天杀的狗才,怎么还扯到他的身上来了?
义愤填膺的他,大声怒吼道:“城下狗贼,休要猖狂!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候选的声势挺大,箭也挺多,可就是一根都没有怼到敦煌军的身上,齐刷刷全都扎进了雪地里。
不是城上的士兵没力气,也不是他们故意放水。
而是,刘云早已估算好了箭矢的最远射程。
骂人,总是要骂得安逸,不为箭矢刀兵所阻才好。
在城墙上一波箭雨过后,刘云踹了一脚身旁的亲兵,喝道:“愣着干嘛?赶紧捡呐!顺带谢谢楼上那头老蒜的好意,知道我们没箭了,还特意给我们送一批,真好。”
身旁替刘云传话的亲兵,忍俊不禁的笑着跑开,连忙将刘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并将刘云的好意,近乎原封不动的让众将士喊给了城上的候选。
候选紧紧攥起的拳头,因为太用力,而有些发白。
“主公可有军令?”
候选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士兵,黑着一张脸,大声喝问道。
士兵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哆哆嗦嗦的说道:“将军,还未曾有。”
士兵其实也想骂娘,你他娘的,主公的军令下来,最先知道的应该是你吧。
现在大家都站在这里,老子上哪先知道去?
可他不敢说啊。
在一众将士骂得口干舌燥之时,又一日的黄昏降临了。
刘云一脸满足的欣赏了片刻,还是坐着骂人舒畅,这都快把他脑子里的词汇用完了。
心情一好,这黄昏,都比昨日要美了很多。
看那红润的云,真像初恋羞答答的脸庞。
“收兵吧,骂得也差不多了。”
刘云起身上了马,晃悠悠的向营地走去。
将令下达,敦煌军迅速集结撤退,一转眼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正在气头上的候选,咬牙切齿的看着渐渐远去的敦煌军,心中一口气死活都咽不下去。
为何主公到如今还没有军令?
都到了如此田地,主公为何还能忍得下去?!
一群山匪马贼而已,竟猖狂到了如此地步。
“擂鼓!随我杀出城去!”
候选是越想越气,心头一发狠,一把抓起长枪,转身就大步下城。
他忍不了,不管主公的军令是如何。
就这口恶气,他必须得讨回来,必须砍了盖勋那老贼子的狗头。
这老匹夫,辱主公妻女就算了,竟还辱他妻女,实在可恨至极。
候选麾下部曲迅速集结,在城门大开之后,杀将了出去。
然而,刚出城门不到一里,忽然远处一簇火箭跃空而来。
候选冷笑一声,就凭这几根箭,也妄想阻他追击,真是痴人说梦。
看来盖勋已是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
“杀!”大喝一声,候选心中忽然战意澎湃。
这一大功,他势在必得。
就凭着这不足百根的箭矢,他已经看出来敦煌军的穷途末路,此时不放马追击,还更待何时?
然而,事情好像出乎了候选的意料。
那些火箭,并不是奔着他们来的,而是直直窜进了一旁的林子。
火箭刚一沾上那些枯木,数道火焰突然间便窜了起来,高达数丈,顷刻间便绵延了整片树林。
不知何时被人搁置在林中的陶瓮,被那犹如游龙一般极速燃烧的火焰包裹之后,一个个忽然轰然炸裂。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子,伴着星火,四处乱溅。
力道迅猛,堪比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