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汀穿了一身轿夫的衣裳,坐在张堂文的对面,张堂文几乎都认不出来。
没了眼镜,脑袋上扣着茅草帽,四肢还特意抿了锅底灰,掩饰住了肤色。
张堂文给杨鹤汀倒了一杯水酒,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详述给杨鹤汀,听得杨鹤汀脸色都变了。
“张老板,如此看来,是鹤汀连累了你和那位兄弟啊!”杨鹤汀一脸惭愧,看向张堂文。
张堂文摆了摆手,“也不全然,在下昨晚想了许久,这事儿,可能有些复杂,听我一一分析!”
张堂文端起桌上的酒,与杨鹤汀碰杯一饮而尽。
“若是衙门坐实了你跟罗兄弟的身份,为何不拘捕你二人?”张堂文摇晃着空酒杯,双眼渐渐眯成了一道缝,“若是放长线钓大鱼,动了我,你们不就知晓了?何以今日你们还可安然教书?”
杨鹤汀放下酒杯,默默地看向张堂文。
“以在下看来,最有可能的是,衙门只是怀疑你二人,并无实据,又忌惮你们在南阳地方的名声,怕贸然行事激起民愤,所以想从我身上找寻佐证。”张堂文说罢,看向杨鹤汀。
杨鹤汀抿嘴品味了片刻,“张老板所言非虚,若是衙门坐实了此事,要缉拿飞声与我,怕是不会拖延至今的!”
杨鹤汀看了张堂文一眼,迟疑了一下,“但是依张老板所言,有位兄弟被衙门的人拿了,那些家伙心狠手辣,若是屈打成招……”
“这也是在下担心的!”张堂文点了点头,夏老三虽然忠厚老实,但是衙门的手段,保不齐会怎么折磨他,若是他松松牙关,分分钟便会落人口实,那时,想要翻供,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先设法将我那兄弟救出来,衙门的黑手,杨先生想必也是猜得到的!”张堂文幽幽地看了杨鹤汀一眼。
杨鹤汀轻轻地点了点头,“此事因在下而起,在下自然责无旁贷!衙门即便是怀疑在下,没有真凭实据,想必轻易也不敢下手!”
张堂文的眼神有一丝恍惚,昔日端方在酒宴上说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尚在耳畔,如今杨鹤汀与罗飞声已是衙门挂了单的乱党嫌犯,若是再生事端,保不齐文策会不会投鼠忌器,万一……
张堂文看了杨鹤汀一眼,杨鹤汀坚毅的眼神似乎容不得分辩。
杨鹤汀端起斟满的酒杯,平推到胸前,“张老板,我知道你顾虑些什么,但此事在鹤汀看来,确实一次极好的机会,让市井百姓都一起看看,世道晦暗,还是会有人秉烛前行的!”
张堂文抿了抿嘴,也端起酒杯,“鹤汀兄弟为人坦荡,此番与官府相争,还请多加小心,堂文一介行商,不足惜,但鹤汀兄弟日后必将是国之栋梁,倘若有失,国之不幸,民之不幸啊!”
杨鹤汀目光如炬,与张堂文对视了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的知县衙门里,时任南阳知县的文策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送走了奶兄王祥安之后,文策忍不住两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使劲的揉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