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极重的提醒。
因为西商群体纵横商界上百年,这类事,并不少见。
党沧童沉思了片刻,身后闹哄哄的声音此刻已是充耳不闻了,他盯着张柳氏,并不言语,只是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看破些什么。
在彼时,这是极不体面的举止。
张柳氏低头别过脸去,党沧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下,眼神撇到一边,“张老板处境虽然凶险,但这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回头瞄了一眼仍在议论纷纷的人们,抬高了声调,“如今虽然时局动荡,但还远未到动摇我大清根基的程度!如今国力羸弱,正是需要我们这些行商去重振商道的时候,此时‘割韭菜’,岂不是要致朝廷于万劫不复之地?”
张堂昌本在人群中静观,听闻‘割韭菜’之说,心头也是震惊不已。
毕竟他也是张家人,若是‘割韭菜’割到张家大老板身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这张家二老板的名头岂不是也不保?
张堂昌站起身来,来到党沧童身边,低声问道:“嫂嫂当知,大哥虽然糟了牢狱之灾,但花些银子想必也是无碍的,但这,‘割韭菜’可不能乱讲啊!”
张柳氏抬头,看向张堂昌,“叔叔这话说的是,但堂文愿缴千两白银,尚且不得脱身。如今还被扣上了革命党的罪名,被押入了水牢,眼看不保了!”
党沧童的眼皮嚯嚯地跳动了几下。
革命党!这可是造反作乱的杀头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张堂昌更是皱了眉头,这下看来,不只是头衔家业不保了,是连卿卿性命都要葬送了啊!
堂上坐的,大多都与张家有生意往来,若这张堂昌被坐实了革命党的身份,一个朋党的罪名,恐怕能轻松脱身的便没几个了。
堂上顿时炸开锅了一般,唏嘘中夹杂着咒骂,声调也是完全放开了。
前门口的门子不知道里面的老爷们到底在喧闹些什么,一个个的扒在门沿边上偷瞄着。
党沧童愈发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却又不便发作,气鼓鼓地猛然转过身去,怒瞪向众人。
关注着门口动静的人们,自然看到了党沧童那凌冽的眼神,默默地闭了口,但仍有交头接耳的人依旧旁若无人般地继续鼓噪,堂上的声响始终弹压不下来。
党沧童皱着眉头,强按着怒气,双手攥的骨节作响。
张堂昌此时也是没了主意,因为党沧童虽然德高望重,但公选的西商领袖毕竟已经空置好多年了,也不是所有的在座之人都买党沧童的帐。
若是党沧童硬来弹压,只怕适得其反。
这一点,党沧童也清楚,而且他心中更明白另一点,在座的几个老字辈都参与过之前那次公投唱票,也清楚为什么上次公投会流局。
因为上一次,张堂文与党沧童,是平票。
按这里的规矩,两年重选。
而,今年,便是重选的时候。
张堂文这个时候出事,作为竞选的对头,党沧童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