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六姑娘说的那只鬼是你,倒是我自作聪明了。”
苏渐远无奈摇摇头,没想到自己这双能辨鬼魅的眼睛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六姑娘让自己帮忙携带的桂花酿看来不是给那位叫做王六郎的鬼。
怪不得那只王六郎的鬼走得如此之快,也怪不得老船夫一直不愿人登渡船。
想必他很痛苦吧。
苏渐远的目光掠过黑雾骷髅头,望着站在船头迄立不动的老船夫,翠青色的纹络已经布满老船夫痛苦狰狞的脸庞,嘴角已经撕裂至耳边,露出尖锐参差不齐的牙齿,两腮更是各裂开一个口子,可见血肉白骨,眼眶凹陷,眼珠里青色的光芒闪烁。
原来老船夫不愿人登船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原来那翠青色的手印是老船夫自己所抓。
可是别人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折磨他呢?
苏渐远收回目光,抬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由死气凝结的黑雾骷髅头,朦朦胧胧的死气黑雾中,一张黄色符箓若隐若现。
而黄色符箓中由赤红朱砂所刻的两字为,御鬼。
“除鬼,跛足道人,你这只叫做王六郎的鬼占了便宜说话还挺隐喻。”
苏渐远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悸动,挑眉望着脚下突兀消失的渡船,抬头看着黑雾骷髅头正散发出咯吱咯吱阴森的笑声,然后整个人便直落于水中。
如坠深渊。
水流不断涌入苏渐远呼吸的鼻孔,苏渐远微张开嘴,水流又迅速灌进苏渐远的喉咙,苏渐远的肺部渐渐出现了一丝撕裂感与灼烧感。紧接着耳膜被水流灌入,脑袋瞬间轰鸣目眩,皮肤开始变得肿胀,意识也变得薄弱,眼前一片漆黑,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随着苏渐远的不断下沉,窒息压迫感越来越重,绝望的情绪在脑海里蔓延。
“解决了?”
黑雾骷髅头盘旋在苏渐远的头顶,有些不敢相信,此时的苏渐远正躺在渡船的船板上,双目紧闭,神情痛苦,素色衣袍已经被浸湿,船板周遭全是水渍。
“原以为他敢弃玉离身有几番本领,却没想到也只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黑雾骷髅头缓缓下垂,一张骷髅大嘴也与此同时张开,雾气四散,凝结为牙,看样子欲将苏渐远一口吞下。
“你的幻觉对我没用。”
苏渐远的眼睛突然睁开,神情平静,一只手向前伸出。
黑雾骷髅头瞬间上扬悬浮在空中,凝结为牙的雾气又重新凝聚在骷髅头身上,只是这雾气未曾凝聚片刻又开始消散,而且不仅如此,连同黑雾骷髅头身边萦绕的黑雾也开始逐渐消散,不一会便只剩个光溜溜的骷髅头掉落在船板上,滚动几圈。
“虽说鬼念由人心生,由人而来,乃是天理循环之物,但是我本就不是此方天地中人,你这只由此方天地生成的鬼所产生的幻觉于我又有何用?”
苏渐远糅杂着手上那张黄色符箓,手指轻轻一弹,便将这张黄色符箓抛向水中,但这黄色符箓刚落于水面时,却忽然自燃成灰烬。
苏渐远眉头微微皱起,眼眸里罕见出现了一丝忧虑。
因为苏渐远看到那缕符灰落入水中而不散,凝聚成一缕灰线,急速沉入水中向前而行,所行的方向正是云腾山。
云腾山山脚,一处废墟荒宅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嘶哑的声音在荒宅大院墙壁角落里响起,被黑袍笼罩的身影缓缓站起,脚下残留一缕符灰,更多的是焦黑的尸体。
咯吱。
老旧的院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院门关闭的刹那,隐隐只见那从院门外踉跄离开的黑袍身影背后所纹绣的是郁罗箫台,而院门内人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