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而建,青砖而砌。
远山城便是一座建于山脚的城镇,它与桂花城最相同的是,同样莅临于山下。但最大不同是,这里没有西疑山的桂夫人庙,而在这座山上却有一个门派。
青锋门。
这个青锋门的门主姓蓝。
而远山城中最大府邸的主人也同样姓蓝。
所以至于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那就便无人可得知。
此时,远山城蓝府大厅内摆放着一具红漆棺材,厅内满堂吊客,缟衣如雪,素蜡摇红。哭声低沉,纸灰轻扬。
而躺在这座红漆棺材中的人赫然是蓝府家主蓝先义,扶棺一侧眼眶通红的淡灰色长袍少女,也是蓝家家主的次女,蓝芝手掌紧紧握住红漆棺材一角,面容悲苦,留下鲜明的五个手指印,手背骤白。
“芝儿,你先走吧,莫要误了大事。”
另一边拿着白色手帕的缟素妇人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面色苍白手捂胸口轻声劝道。
“不!我非要查出是谁杀害我爹的凶手!”
蓝芝贝齿轻咬恨声道。
“蓝先义作为蓝府家主,也是青峰门副门主,再不济也有问心一境,你区区一个刚会吐气炼气的小女又能做什么?正清宗可不比我们这种小山门,既然你被正清宗的门人看上了,便要珍惜这次机会。”
坐在缟素妇人对面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相貌俊朗却有一丝阴柔之气,最使人注意的是他的双眸总是有一层阴霾,难以猜测出他心中想法。
“蓝伯父。”
蓝芝低声唤道,欲语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但最终还是捏紧发白的手指,默默从这大堂中退了出去。
此衣着华丽男子正是青锋门门主蓝渐。
“能杀害先义的人,自然能把我们全杀掉。”蓝渐眼眸微眯望着蓝芝离去的背影,轻声对着缟素妇人说道。
“这样随意杀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一直是柔弱姿态的缟素妇人冷冷说道。
“你知道先义是死在何等功法之下,或有哪些山门的痕迹?”
面对缟素妇人的迫问,蓝渐只能摇摇头,心有余悸道:“喉咙有一道细痕,见血封喉,没有给先义任何反抗的余地。”
“天武宗。”
缟素妇人冷淡道。
“如此明显武夫手段定是天武宗,报与矩使司,让那些人来定夺!”
“但并不能……确定就是……”
蓝渐犹豫不决,却被缟素妇人冰冷冷打断道:“命必须有人来偿,连家主都这么随意被人杀掉,我看看还有谁还敢安心!”
“可我们若直接绕过启安县县令,通报上面…”
蓝渐有意让缟素妇人多思虑一下,却没想再次被缟素妇人所打断道:“就是要绕过启安县县令,这次先义的死不知背后究竟有没有他的影子,要知道这座远山城虽名义属于启安县辖内,但实际上远山城一直属于蓝府,属于青峰门。”
蓝渐心神一凛,似明白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脚尖一点,身形骤然便消失在大堂内。
“保护好芝儿,另外跟紧蓝渐。”
在蓝渐离去不久,大堂内侧的阴影处一阵波动,随着缟素妇人冰冷轻语,阴影又恢复了正常。
“先义,杀你的人我找不到。”
缟素妇人慢慢走到黑棺前,纤细的手指轻抚棺内静静躺着的蓝先义。
他的喉咙有道细细伤痕。
便是这一道细细的伤痕,就让蓝先义丧命。
缟素妇人脸上弥漫着哀伤,手指停留在这一处伤痕上,一缕黑雾从喉咙伤痕中顺缟素妇人手指而上,萦绕在妇人指尖,妇人声音低沉。
在缟素妇人所看不到的角落,一道阴影正在地上蔓延,一柄漆黑的镰刀从阴影中渗透而出,眼见就要勾上缟素妇人洁白的脖颈时,却只见镰刀忽而抽搐轻颤,接着便如潮水般尽数散去。
“白夫人近日可好?”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蓝府大门外传进大堂内,声音刚落人影便也已经迈进大堂之中。
“夫君刚死,你认为我会好?”
白莹冷冷看着这道人影,一袭黑衣,大片的黑莲纹在黑衣上若影若现,头戴一尊青龙冠,面如冠玉,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双眸与他爽朗的声音分外不搭,此时他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离了枷锁,自是好的不行。”
黑衣男子显得颇不识趣般笑道。
“不愧是降魔使夜渺,说起来话来倒是丝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白莹冰冷地看着黑衣男子夜渺,言语轻讥道。
“白相素来大度,想来白相的私生女也不会小气到哪种地步。”
夜渺衣袖轻挥,手心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柄折扇,扇上无图,自然也无字。
“奉劝白夫人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夜渺深邃的眸目轻侧望向这大厅的一角,微微一笑对着白莹说道。
“那该死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
白莹咬牙切齿痛恨道。
“白夫人慎言,这东西如今天知你知,也只有我们矩使司知。”夜渺忽而出现在白莹面前,冰冷地折扇扇尖抵在白莹脖间。
“难不成我你也敢杀!”
白莹梗着脖子,恨声道。
“矩使司有令,白相亦许可,未必不能杀。”夜渺微微侧头,双眸深邃的目光冰冷看着这白衣缟素的妇人,宛如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有价值才有用,没有价值与死人一样,留给你的阴卫随你怎么使用,只是我不希望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在中途惹出有什么乱子,还最重要一件事。
勿问,勿听。”
夜渺轻声冰冷说道,折扇而离,接着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蓝府大厅之中。
“藏在参卫之丘的魔影楼中人,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九州?”
蓝府屋檐之上,晴空之下竟然会有一团阴影蕴结在房瓦内,使人觉得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