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琪亚娜可能没听出这中二的话语里藏着怎样凛冽的杀意,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像有些希冀又犹豫地问道。
“那前辈,我变成……那样子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那是崩坏天灾的意识?还是说,是,是我体内那个什么里人格的意识?”
“我怎么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张木子甩了甩黑色高马尾,满不在乎地说着。
“但别去相信它啊笨蛋!甚至别去浪费时间思考它的话!中国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我们不妨以最大恶意去揣测敌人!在弄清它的目的前,就算你智商如单细胞草履虫也得有趋利避害的天赋吧!怪叔叔说带你吃棒棒糖看金鱼,你还真就傻乎乎被牵着走啊?”
“你说谁是草履虫啊!”少女气地跳起,然后立即牵动伤口痛得倒下,龇牙咧嘴地喊疼。
但是琪亚娜脸上却是无法掩饰的笑意,她蜷缩着坐在怪鸟的背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然后低下头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么……没错,她是敌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骗人的东西!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这种可恶到极点的家伙!”
琪亚娜恶狠狠地挥舞拳头,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在清晨被噩梦惊醒的小女孩。
吓坏了的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可爱的粉色房间里,毛绒绒的棕熊先生憨厚地趴在床头,阳光在它的身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静谧美好,仿佛劫后余生。
张木子舒服地仰倒在鸟背上,她瞥了眼女孩带泪的笑容,然后也笑笑,侧过头,翘起了修长的双腿。
雨水停歇,月光如洗,清澈凉爽的风让张木子眯起了双眼。
她心想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啊,只要她认定了你不是坏人,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会眨巴着眼睛点头相信。
那么天真可爱,那么傻得可怜,那么,容易相信谎言。
那个时候,当张木子碾碎洪水般的兽潮,伸手按上女孩白色的长发时,她右眼里灼灼燃烧的火焰忽然就熄灭了。
变回了原本美丽、清澈的湛蓝色。
可那如海的蓝色眸子是那么悲伤又茫然,渐渐地涌出迷蒙的泪水。
女孩无力地跪倒在张木子的怀里,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轻轻地喊着让张木子愕然的话。
“琪亚娜……好冷。”
“妈妈……”
微雨飘落在肩头。张木子感受着扑倒在怀里的温暖热度,身体轻颤。
她张了张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莫名到极点的慌张。
她想要不屑地撇撇嘴,想冷笑着捏女孩的脸蛋,想用调侃的语气说些白烂笑话,比如妈妈在哦,孩子乖别哭什么的。
可这些都只是想象。
现实里张木子手足无措地更像个孩子。
女孩树袋熊一样懒懒地抱住她,仿佛把张木子当成了清香宜人、绿色柔软的树枝。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防备的纯粹的善意。
张木子心说她果然永远接受不了这样的善意。她潜意识里觉得抱团取暖的人就像两只冬天的懒刺猬,从发现同伴的惊喜,到犹犹豫豫地靠近,最后相互拥抱,遍体鳞伤。
可是有只傻刺猬突然低下脑袋哭了出来,她哭地那么伤心,抱住另一只没良心的刺猬,难过地喊着妈妈。
所以没良心的刺猬只好抱住傻刺猬。
所以张木子沉默地熄灭右手中的无形火焰。
她突然无比肯定无比确信,这个在前一秒眸底金黄、万兽簇拥、骄傲得宛如空之皇帝的女孩。
原来只是个弄丢家人的死小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