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在一个雪晴的正午,金城郡西部都尉杨崇终于领着库钧答应的一万郡兵抵达了护羌城。
看过郡兵的阵势之后,严朗和赵宁不得不再次感概正规军和郡兵的巨大差别,当年在漯阴县已经见识过一次,这次一样让二人止不住摇头。
“怪不得西海郡一下就被羌人打下来了呢,就这样的阵势拉出来,都不够正规军塞牙缝的。”严朗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而且设立西海郡的时候,迁徙过来的都是些囚徒罪犯,能守住才有个鬼了!这么一看,程太守死的有些冤啊!”
赵宁笑了笑,突然问道:“还有多久过年?”
“半个月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答应了回去陪静儿看花灯吗?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赵宁转身往营房走去,这些郡兵一半会分配到窦况那里,一半会继续待在杨崇手下,和自己的中路军没什么关系,因此也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严朗也紧跟着过去:“哎呀那不是没办法嘛,你不用担心她,就她那性格,不欺负别人算好的了。欸,你说她到底跟谁学的?咱俩都这么温文儒雅……”
“放屁吧你就!”赵宁打断了严朗的自我陶醉。“你要是能称得上温文儒雅,狗能说话了!”
严朗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追上去就是一脚:“你骂谁是狗呢!”
休整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杨崇和公孙询第三天一早便领着一万大军出发前往西海郡城,那里虽然两年前才修好,但因为羌人的报复,如今早已是废墟一片,不过这样也好,羌人看不上,他们过去整理整理还能当作大本营,如同剑锋一般直指盐池。
第五天一早出发的是韩谦和赵宁,他们麾下全是骑兵,走得快,况且去临羌城又近又全是官道,不做休息的话,下午就能到了。
出发前,窦况专门把赵宁他们叫过去谈了半天。先是鼓励,再是激励,最后表达了希望年夜那天能和赵宁等人会猎于庞恬大营的期望。赵宁总觉得窦况话里有话,但总想不出来是什么,最后也就不想了,现在的他,就应该像严朗说的那样,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毕竟就算想做些什么,凭现在的自己,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严朗倒是啥也没说,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而且真要细究起来,负责拱卫窦况安全的严朗说不定更危险一些。
前往临羌城的路上,赵宁故意和韩谦并肩而行,毕竟之后是要生死相托的袍泽,关系太僵还是不太好。
“韩将军。”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最后还是赵宁率先打破宁静。“恰日和山的事,希望您别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都过去了,况且那种情况下,赵军侯的建议确实是最合理的。”韩谦头也没回,冷冷答道。
“还有张老将军的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
“这件事就不用说了。”赵宁还没有说完,就被韩谦打断。“张老将军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作为下属没什么好指摘的。再说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活下来的弟兄们。”
赵宁释然地点点头:“韩将军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对你会有什么好感。”韩谦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着赵宁。“赵军侯,我和你合作是因为窦将军的军令,军令如山,我不得不这么做,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只带张老将军那一千人冲锋陷阵。因此,希望赵军侯恪尽职守便好,我毕竟是你名义上的上级。”
原本以为韩谦情绪有所缓和的赵宁被这一番话给噎住,好一会儿才缓缓答道:“那是自然,小子自然会敬遵窦将军的安排。”
两人短暂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韩谦拨转马头,将脚步缓下来,和后面的几位军侯司马走在一起,只留下赵宁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赵宁不由得摇摇头,看来这韩谦对自己还是抱着极大的芥蒂。只是赵宁有些不明白,这种芥蒂到底是什么,又从何而来?原本他以为是因为高恒和张松的死亡,但刚才韩谦说的话虽然冷淡,却也能听出来真挚。最开始韩谦可能确实因为二人的死对赵宁有所不满,但现在应该已经释怀了,两人之间的隔膜另有他物。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对方已经明确表态,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公事还是要公办的,只要能够在战阵上不心存间隙就好。
中路军一刻不停歇,终于在当日傍晚抵达临羌城,将士扎营妥当之后,韩谦便升帐召集众人开战前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