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街’行人异兽络绎不绝,秋风都伴随一股胭脂水粉味,莺声细语的小姑娘不时朝面庞俊俏的少年指指点点,期间互相说了什么,面带红晕推搡打闹。
往前行进,热闹喧嚣扑面而来,摊贩叫卖声都比往日卖力几分,年龄各异,扎着头巾,读书人打扮的文人仕子,三五成群进入客栈,小二门前点头哈腰,不一会店内就传来吆喝声:
“好嘞,地字客房三间!”
掐指一算,原来已经七月十三,在过几天便是州试的日子。
方远环视四周,内心感慨,浑然没注意到房子正在背后偷偷打量自己。
这时,一位身着翠烟长裙,外皮白色大衣,胸前淡黄色锦缎鼓鼓囔囔,身材极为奥妙的典雅女子从面前走过。
他不经意间扭过头去,恰巧与房子眼神相对。
场景格外尴尬。
静默中,方远干咳几声,准备转过身体,却听房子说道:
“等这几日事情解决,我便带你去城内逛逛。”
她收回视线,沉思几秒,低声说道:
“你本可以跟他们一起应考......”
方远慢下脚步,轻轻拍了拍房子肩膀,言笑说道:
“可以跟阿姊共事,也是极好,想必你也知道我读书不为应考,功名利禄亦是过眼烟云。”
王德馨在旁边琢磨了片刻,隐约有些猜测,突然插在俩人中间,扯着嗓子说道:
“你是怕自己考不中吧~”
方远呵呵,见房子眉头舒展开来,便岔开话题问道:
“那个你......”
“你便唤我德馨好了!”
没有在称呼上过多纠结,他对谛听阁这几位满怀好奇,按理说大家都是身兼灵感的同类人,便继续问道:
“德馨你是怎么加入谛听阁的?”
“啊......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啦。”没想到方远会提出这个问题,她短暂斟酌后,说道:
“陆校尉与家父关系莫逆,记得儿时经常来我家蹭吃蹭喝。”
见俩人神情有异,她快速略过这个话题,浅笑道:
“说起来,本家风尚武,我从小便喜欢舞刀弄枪,陆校尉哄小孩的功夫非常有一套,于是雕了一把木制大宝剑赠礼于我。”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紧了紧腰间长剑。
“有次我被大伯家的小子欺负。”
“他问我怎么不用宝剑呼他的脸。”
“可我当时乳牙才去,还是小女子呀。”
“他说道,你可以用粉色的大宝剑啊,呵......没想到陆校尉是这样的人。”
德馨没有往下细说,转而严肃道:
“其实我家大伯还有个小女儿,同我关系极好,可是不幸夭折了......有那么段时日,我夜晚经常可以看到她,后来陆校尉来了,稀里糊涂便解决了这事,我爹就把我交给他管教了。”
方远若有所思,点着头问道:
“所以你的剑柄为什么是红色?”
德馨瞪大圆滚滚的眼睛,说道:“因为我一直喜欢的就是红色!我也没有拿粉色大宝剑呼过堂弟的脸!”
三人闹腾着说着闲话,很快回到家中。
收拾过程中,方远悄悄将财神的灵牌藏在地板格里。
将这东西带往谛听阁,显然十分不智。
至于财神背后的秘密,只得再找机会去探究了,所谓苟一苟,才活得久。
有德馨耐心解释谛听阁衣食住行,俩人就没多少家当可拿,简单用黑布打包些衣物,房子拖着方远在灵位前虔诚上香参拜来了一番。
三人前后脚走出院子,锁好院门,房子端着亦然开出淡紫色花骨朵的‘应声草’,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有没有看到房顶一只黑猫?”
方远瞥到一闪而过的黑影,向俩人好奇问道。
‘可能是只野猫吧,上次我见到过,那眼神灵动的很。’
房子随意回应着。
这时,‘咯吱’一声从巷道前方传来。
邻家老妪露出脑袋,得知她们暂且要搬出去一段时间,顿时唏嘘不已。
恐怕真正担忧的是没人给她捎带咸鱼吧。
透过半掩的房门,方远再次看到屋内摇椅上躺着的人,他姿势几日未变,如同定格在那里,心中不由充满怪异。
老妪寒暄了几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的话语后,便转身回屋去了。
德馨大大咧咧,没想到还是个话唠,几人说笑着,继续朝前走去。
这时,拐角破败小院内,隐隐传来几声闷沉嚎叫,方远立即注意到,这四周多出几家面生的小贩老板,他们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街道气氛似乎出现微妙变化,大街上喧闹的人群,说话声不由就低了下去,皆露出诧异之色。
经过短暂眼神交流,靠近巷口的俩人立即抛下商摊,在路人不解中,阔步朝里走来,剩下几人在外,隐隐成围拢之势。
他们身材壮实,眼神警惕,行走间姿态沉稳,显然个个身怀武艺。
此时德馨神色一肃,脸上笑容顿时不见,右手向剑柄摸去,而房子更像炸毛的猫,全身重心下沉,脚下摆出步子,她们同时向前,将方远护在身后。
难道是官府来人?调查财神一事?
方远暗自猜测,抬头见此情景,也不由心生感动,但内心深处,还是尴尬多点。
巷口俩人神情明显一愣,气息一窒。
他们感官中,面前这俩个女人,恍然间仿佛变成噬人凶兽,只要自己稍有动弹,恐怕就会扑上来吃人喝血。
这是气入六脏,外至四肢皮毛,达到行遍全身上下,已经初步把武练到了以势夺人的境界。
他们心势被夺,进退不能,甚至连抬手都做不到。
这时,身后几人已然看出不妥,其中一黑面男子突然上前,停在巷口处,双手在胸前快速隐秘地比划了个手势。
“嗯?”
德馨鼻子轻哼,气势松懈下去,房子心有所感,疑惑望来。
“好像是自己人,放他上前,看看有何话要说。”
这时巷中俩人才觉的全身一松,顷刻功夫,后背竟然已经被汗水浸湿,不由目露畏惧之色,直着身子,慢慢向后退去。
那黑脸男子明显轻出了口气,他交替快步上前,停在众人五步之外。
方远并没有感受到四周气势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方才只见两个汉子走到一半,突然面露惊恐,就像掉入稠黏水中,身体动作立即缓慢下来,直至呆立不动,片刻又快速向后退去,让人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