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一直在等莫梓坚、郑广福、解晖三人出现,可这三人还没有到来,却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穿一身便服,腰束革带,脚穿黑色皮履,站在那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晏宁凭感觉,这人是一名纵横沙场的武将。
男子对于张明德的去世非常意外,脸上带着一丝悲戚,点上三支香后,扭头问晏宁:“你有没有听你爹爹提起过我?”
晏宁一听,头皮发麻,他意识到郑恩给他的情报有着巨大的疏漏,这个男子显然与张家有着极为隐秘的关系。
事到临头,晏宁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我自幼与父亲聚少离多,从未听他说起过你。”
男子听后非但没有生疑,反而一副感慨的模样:“是了,是了,以明德如此高傲的性子,怎么会主动提我。”
灵堂内不宜喧哗,晏宁带着这男子来到小院里叙谈。
原来,这男子叫做李处耘,他的父亲李肇和张明德的父亲张睿早年都出仕于后汉,两人之间有过命的交情。李处耘幼时还曾随张睿读书,只是后来仕途颠沛,两家人渐渐少了来往。
李处耘原是禁军中的一名中级军官,因参与谋划陈桥兵变有功,宋朝建立后被授予枢密承旨一职。
枢密院掌握一国兵权,而枢密承旨则执掌枢密院内部事务,检查主事以下官吏功过及其迁补之事。并且,在皇帝处理禁军事务时,有着随事陈奏的权力。
昨日李处耘在枢密院,问起故人近况,却意外得知张明德去世的噩耗。
李处耘得知晏宁如今一个人在汴梁无依无靠,怜悯之心大起:“孩子,你我两家素来交好,如今你孤苦无依,一个人又如何生活?不如到我家去住吧!”
晏宁心说大事不妙,到了你家又如何查案?赶紧推辞道:“不可,伯父,家父遗留下一房妾室。虽非我母,但我也应当照顾她以后的生活起居。”
李处耘皱了皱眉:“既无子嗣,又出身娼籍,早日卖了了事,留着作甚?”
卖了?晏宁有些无语,此时女子地位低下,出身高贵的还好些,若是出身低贱,与货物无异。
紧挨着门后,芸娘被这句话惊的魂飞天外,脸色煞白。她本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好奇这男子的身份,因此过来瞧个究竟。
这一句话把她吓得不轻,忙用手捂住口鼻,想听听晏宁如何回答。
“伯父盛情,小侄不敢拒绝。既如此,且待我料理了家父的丧事。”晏宁无奈,只好使一招拖字诀。
芸娘如坠冰窟。
听到晏宁答应,李处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父亲怕是没有告诉你,早在你年幼之时,就与我小女儿定下了婚事。虽然你父亲不在了,但我会把你当成是我的儿子,帮你成家立业,延续祖宗香火。”
有那么一瞬间,晏宁恨不得成为真正的张宁,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但他明白,这是别人的人生,不是自己的。
晏宁露出一个感动的表情:“伯父,往后小侄就仰仗你了。”
李处耘拍拍他的肩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过两日,你到我家来,我有安排要给你。”
李处耘说了他家的地址就离开了,晏宁转回灵堂,满脑子都是疑问。
他没有注意到,芸娘倚靠着墙壁,神色苦楚,美眸中噙着泪水。
没多久,刘三刀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凑到晏宁耳边问道:“那三个可疑人物来过没有?”
晏宁摇了摇头:“我现在非常怀疑这三个人不在汴梁,否则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来吊唁?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就算爬也该爬来了。”
晏宁问刘三刀:“查出真凶是否真的这么重要?”
刘三刀的神情严肃起来,语气低沉道:“宁哥儿,你想,河东路兵马分布图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一张废纸。但是到了某些人手里,就成了无价之宝!”
“张明德偷取地图肯定是为了交给某个人,找到那个真凶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想偷地图,谁想谋反?”
晏宁脱口而出:“李筠!”
刘三刀吓得捂住了晏宁的嘴:“慎言!昭义军节度使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连官家都下旨加封他为中书令。”
晏宁有些不耻刘三刀的胆小,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敬畏为何物?
晏宁冷静分析道:“加封他为中书令,官家这是暗示李筠回朝,放弃兵权,很明显对他起了疑心。可李筠也不是傻子,他岂敢孤身入朝,任人宰割?”
刘三刀被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说服了,他还是有些疑惑:“官家为何要削藩?李筠可是三朝元老,镇守北面边陲多年。”
晏宁微微一笑:“你忘了官家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刘三刀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