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隘,一间营房内,热闹喧天,香气蒸腾。
地上燃起了火堆,摇摆不定的火舌舔舐着锅底。“咕咚”“咕咚”伴随着汤汁沸腾,剁成大块的斑羚肉起起伏伏,香气充溢了整间屋子。
屋子里有不少人,围着大铁锅席地而坐,手中都端着一只盛满酒的海碗。众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说话之间用的都是沙陀语。
“我说李斛兄弟,我们这儿不错吧?这儿才是我们沙陀人的家啊!你就安心留下来,保准吃香的,喝辣的!”巡逻队长满面通红,嘴里喷着酒气和李斛称兄道弟。
“的确不错,我只是有一点担心——”
李斛话还没说完,营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突如其来的“哐当”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寒风吹进屋子,一个黑壮男子冷眼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冷眼扫视了周围人一圈。
每一个和被他看过的人都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李斛很纳闷,这人谁啊?
巡逻队长的脖子红了,像一只大虾米一样站了起来,厚嘴唇颤动了两下,结结巴巴道:“头儿,您来了?”
黑壮汉子不理会他,一指李斛他们五人,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外人带回营地,万一是奸细怎么办?”
巡逻队长的脸憋得涨红,他可是在李斛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一定要让他留下来,他大声争辩道:“头儿,他们是小口隘的守卒,也是沙陀人,因为受不了汉人的欺凌,所以才跑出来的。刚好被我遇上了,我能看着同胞在外面受冻吗?”
李斛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就是大口隘的守将,据说也是个沙陀人,这时候他必须做出解释才行。
“我们沙陀人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在野外遇到了,也会邀请他去家里坐坐,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黑壮汉子听了李斛的流利的沙陀语,心中一阵放松,他的眼睛里出现了笑意:“那你身为客人,到主人家里吃美味,怎么能绕过我这个主人呢?”
李斛恍然大悟,他也顾不得烫,从锅里捞出一只肥硕的后腿,上前递给守将,惭愧道:“真抱歉,一时高兴,给忘了。”
黑壮汉子才笑着入席,巡逻队长给他满上一碗酒,他大口咬了块肉,又喝了口酒,这才说道:“这才像话,你瞧瞧,你还不如人家有眼色。你们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竟然把我给忘了个干净!”
众人连连赔罪,一一向他敬酒。
李斛抱着酒坛子一一给众人满上,刚好到黑壮汉子的时候,酒坛子一空,滴滴答答下来几滴酒液。
李斛为难道:“没酒了,要不咱们今天就这样散了吧,反正意思到了也就行了。”
巡逻队长也连声道:“那行吧,就这样。”军中禁止饮酒,他不叫守将就是怕他知道后怪罪,这坛子酒还是他偷偷夹在辎重中带进来的。
“慢着!这算什么事?我才刚来,还没尽兴呢!”守将把脸一沉,很不高兴。
“可是,头儿,酒没了啊?这可咋整!”
“这有何难?不就是酒吗?老子有的是!”守将叫来两个属下吩咐几句。
不大一会,两个属下搬来了两坛子酒,揭开盖子,酒香扑鼻。
李斛吸吸鼻子,赞道:“好酒啊!”
守将得意一笑:“那是当然,我早就知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简直度日如年。所以,早在进来之前,我就悄悄带进来五十坛好酒。就藏在我的房间里,除了我的亲兵外,没有人知道,你们喝了我的酒,可不要说出去啊!”
众人齐齐说不敢,巡逻队长叹道:“不愧是头儿,我只带了一坛酒,他却带了五十坛。”
“怪不得你做人家的属下,人家是你的上官!”李斛笑道。
接着喝了一会酒,李斛给巡逻队长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就把李斛想要留在大口隘的事情说了一遍。
守将上下把李斛他们五个打量了一眼,都是粗壮有力,气质彪悍的士卒,更难得的是都是同族。哪个将军不希望手下的兵越多越好,守将也不例外。
守将假装思考了一下,稍稍有些为难道:“这事情虽然难办,可能范将军那里要打点一些银两,但谁让咱们是同族呢?你放心吧,往后你们就留下来,跟着我,保证吃喝不愁。”
李斛大喜,斟了慢慢一碗酒来到守将面前,感激道:“多谢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