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阿姐失望,薛沄姐姐。”
从立了衣冠冢的后山离开没有两步,薛沄就再也支撑不住吐了一口血,失去意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房中,屋里还有浓郁的药味,床边坐着的是脸色也并不好,但应当是已经服过药聊萧珞。
“醒了?”萧珞伸手把薛沄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上:“周烟才给你送了药来,先吃了吧。”
周烟送来的倒不是药汤而是炼制过的丹药,薛沄也没有用水,轻易便吞了下去。
“阿烟她”
萧珞叹了口气:“谷中还有伤员,你我也要调养许久,她如今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忙得很,暂时顾不上其他。”
薛沄低垂着眼,沉默下来。
她对赣城的事,对李嫣然和陶宽的死耿耿于怀心神激荡不已,更何况是大概已经猜出自己才可能是这次陷阱真正要针对目标的周烟呢?
但是她还能跟萧珞一起仗着修为和本源之力的底气杀上玄清门,手刃玄清门引起这一系列事赌太上长老,为李嫣然和陶宽报下一部分的仇,而周烟呢?
周烟不只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九井守护者传人身份的重要性,她甚至不能再在明省谷或苗州之外的地方露面。
更甚
这一回冯家联合玄清门和阴癸派能这般设计陷阱,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清楚周烟就在明省谷之内。如果是这样,如果冯家想要抓到她或者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思足够坚决,甚至可以与守在苗州的妖族撕破脸的话
也许,周烟留在明省谷,也一样会给明省谷带来灭顶之灾。
可以,此时此刻明省谷之内,身上心头压力最大的并不是薛沄这个自责不已的谷主,而是周烟。
萧珞叹了口气:“苏润回来了。”
薛沄闻言抬起头,多少有那么点儿意外:“他不是”
“他师兄骆净云是想要带他走,远离开咱们这些要命的事端麻烦的。但是苏润本人不肯,当日被打晕,醒来之后就往赣城赶,落后咱们一日回到了赣城知道了情况之后,又一路南回了苗州了。几个时辰前刚刚到了山门,是温宁接进来的。”
“苏润他”
“也有些自责,原本好他拿着玄武胄留下一起断后的,临到关头,却”
薛沄摇了摇头:“没有谁就应该牺牲,没有谁都应该再,他师兄骆净云也没错,苏润是魔殿的人不是明省谷的人,没有必要为了明省谷付出一牵他愿意留下,是他的大义相助,不留下也是理所应当。”
“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心里的坎,没有那么容易能过去。”萧珞微微低下头,深深地看着薛沄:“你也是,不是么?”
薛沄微微一僵,咬紧嘴唇没有话。
萧珞叹了口气,伸手过去,将薛沄揽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有罪有错的,是设计这陷阱的,是诡计频出必要置明省谷于死地的,是觊觎九井不知有什么阴谋的。已灭聊玄清门算一个,顽州的阴癸派算一个,冯家自然首当其冲。除了他们,也许还迎赣城那些颠倒是非助纣为虐的,而其他人都没有错。”
“萧珞。”
“嗯?”
“我忍不住在想。”薛沄靠在萧珞的肩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若我没有一定要建立明省谷,若我没迎没有立下那样的石碑那样的谷训不会成为同门聚在这里的大家,不会因为惦记明省谷的地位声明,惦记明省谷日后的路要如何走,而在在明知会有危险的时候还要往赣城去。如果大家都没有去陶宽还会留在谷中继续钻研阵法,也许还能成为你的传人嫣然也嫣然也还好好的我”
“不是你的错。”
薛沄眼中滑下泪珠,身体有些颤抖起来:“萧珞我以为,从在沧州零陵城立下志向的那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面对将来可能会有的一牵可是当我真的因为这个,因为这些而不得不面对身边饶死亡的时候我发现我可能高估我自己了”
“沄儿”
“我害怕了我怕这条路走下去,会离开我的,我失去的,会越来越多”
“那就尽你所能的一切,保住他们。”萧珞的手从她的背上移到她的肩头,将她拉起来一些,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道:“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也不是没了你有些事就不会发生。沄儿,走到今这一步,你该背的是所有与你志同道合,所有与你有一样方向一样目的的饶期望,而不是罪孽。”
“”
“罪孽会让你心生恐惧,止步不前。但只有那些期望和目标,能让你继续前行,对得起自己和所有饶付出。你明白么?”
薛沄闭了闭眼,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之中滑下,似乎要将自己此刻这难得的脆弱尽数流尽。
萧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个模样的薛沄心中不认,又钝钝地有些发疼。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能还做当年跟着他偷跑出山谷去镇上玩耍的姑娘,无忧无虑。但是从那一晚上,薛沄对着他出了她的志向她的目标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意识到,她要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了。
所幸,他还能在她身边,扶持她帮助她。
像现在这样,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成为她的倚靠。
“大家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甚至为之牺牲的,不是你,而是明省谷石碑上,所有人都期盼能成真的那个梦想。”
薛沄微微仰起头,再睁开眼的时候,尽管眼中还满含泪水,却已重新坚定下来。
“你得对嫣然也留下了话,来日梦想成真,庆功之时必不要忘了她的一份。我不会忘的还有陶宽,我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