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着郑子语的眼神冷漠而高高在上,就好像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但事实是她好歹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自家哥哥提着进了里屋。
像是怕她再趁自己不注意就惹事,他脸色难看的上下看着她,确定她并没被人下黑手受伤,松了口气,冷着脸指着她,“你就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他,郑子语一脸怕怕的缩了缩脖子忙不迭连声保证,等他转身,便马上忘记了探着头朝床上张望。
只见那李长明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依然是那种鼓鼓胀胀的模样,不停往外吐着血,他身边站了许多大夫,有老有少,但此时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眉头紧锁无从下手的模样。
钟泽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此时还是难免抱着最后一份希望,“几位都是镇上有名的医术高超,妙手仁心,只望各位能够医治好我这表弟,不论需要什么名贵药材,我钟府上下定当全力相助,诸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事后必有重谢!”
“钟公子言重了,我等既为大夫自当尽心尽力,只是”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走出来,迟疑道:“李公子浑身水肿吐血不止,按理说只是蜂毒本不当如此,只李公子体内明显还有其他毒,沉疴已久,如今一起爆发才会如此凶险,我等虽已将毒疱上了药,但这毒,还请钟公子恕我等实在是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钟泽脸色一白,下意识求救的看向一旁的郑子悦。而郑子悦之前就已经仔细看过病人,此时又和一起来的言意说了什么,见状,微微摇了摇头,“我方才看了下也只是辨别其中几种,暂不敢贸然下药,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止血,不然”
不然如何,他虽未明说,可钟泽却已经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虽早知如今宫里权位争夺正是激烈,只他这个傻侄子一向最是不喜权谋之类的东西,不然他的姐姐贤妃也不会寻了个借口将自己的儿子远远送到这么一个偏远小镇来避祸,不想他们无心,可其他人却不肯放过他们,竟是早早就埋下了祸根,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钟泽心知此次陈长明怕是在劫难逃,只恨那下毒之人用心险恶,竟害的他活活流血而亡,再如何也是亲兄弟,怎能下得去如此狠手?!不由心中悲痛,更觉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更加黏稠,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身子晃了晃,似是认命一般,握着郑子悦的手正想说什么,忽听旁边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清风吹散浓雾洒下灵光一般。“诶,这血吐得好奇怪。”
众人闻声望去,见是那方才在屋外大吵大闹的嫩豆芽,此时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挨的病人极近,若不是李长明此时浑身臃肿如个癞蛤蟆,丑怪非常,他那专注的模样倒真像女子看情郎一般!
想着,众人不由齐齐一抖那可是两个男人!
郑子悦更是变了脸色,上前隔开两个人,有些恼道:“小语,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看病啊。”郑子语反倒是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随后也不在意,举起手中沾了血的帕子给他看,“先不说这个,哥哥你看,这血乌黑发臭,粘稠偶尔还有血块,方才你也说此人体内乃是多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又一起爆发才会如此,可我却觉得这血不能止,应该让他尽快流出,这样他体内的毒素或可一起排出,保他一条小命。”
“这人在胡说些什么?!”她话刚落,便有人出声喝叱,言辞间满是对她异想天开的惊惧和嘲讽,“一个人的血若是流尽了,哪里还能活?你个黄毛小儿,不懂装懂,人命关天的事岂容你在这里捣乱?还不速速出去,在这口放狂言贻笑大方!”
说话的是个剑眉利目国字脸的中年男人,郑子语认出他就是自家药铺旁边的药店老板霍清,两家挨得极近,做的又是同样的买卖,难免有些摩擦,久而久之,积怨颇深,此时一见她开口,便忍不住跳出来指责。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医学界的老前辈,他们都没说话又哪里轮到你开口,难不成这就是你们郑家的教养,一个还没出师的小学徒就敢指手画脚,那你们的大夫岂不是更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这”
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郑子悦身上,自家这个哥哥本就是个温文有礼,平时既不红脸也不会说半句重话的人,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是笨的回不来嘴,可郑子语却不是让人好欺与的,当下上前一步,道:“诸位既是老前辈,自比我懂的许多,当然该尊重,只不过阁下从刚才开始就似乎没做任何事,现在更是自己不作为还拦着别人救人,到底是做大夫的,不能感病人之痛,受病人之苦,但一点仁心也该有,不要忘了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