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在下不是没有想过,我既知女子在这个世界多艰难,她又是我唯一的妹妹,保护她不被世间恶意所侵扰藏在闺阁中自是最安全的,然而却在最后我都放弃了。”
“为何?”
言意皱着眉头,却见他忽然一笑,两分无力一分苍凉但更多的却是自豪,他的眼睛放着光,视线虚落在某一处,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看,就连他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飘渺而不真实,“先生方才说小妹在医学方面颇有天赋?那你可知她在初次见你时所说的不过只读了几本医书其实并非自谦,而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我所藏的医书全都看完,并且在第一次替人问诊时便能看出牛大身患旧疾如今更是在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之际力挽狂澜将一个濒死之人救了回来,而她如今不过才十八岁的年纪,如此年幼就已展现出如此不凡的本领,这岂是简单的天赋二字便可说白的,如此大才,若是我只能将她圈在那四四方方一亩三分地,整天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铜板又能够维持家中多久的生计而苦恼,我只怕,怕天下人笑话我目光短浅为世俗所绊,我更怕老天爷都瞧不过去,如此愚弱蠢笨,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狂妄小儿!”言意气的脸都憋的通红,抖着手颤道:“老夫好言相劝你却不肯听,罢罢罢,就当老夫是多管闲事,以后都不会再提!”
“那在下只能谢过您的好意,只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恕不远送了。”郑子悦双手作揖送走言意,言意却气的两个袖子甩的唰唰的,就连白芨和他打招呼都不理会,可见是真的气的不轻。
“这是怎么了,言老说走就走也就算了,怎么急赤白咧的,倒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言意突然说走一点征兆也没有,而且还有谣言说是被隔壁药铺重金挖走的,就是为了打压他们,白芨这个护短的自然对言意有些心存不满,嘟囔了两句,回头一见郑子语,想起身上还有正事,连忙迎了上去,“小语,你在就好了,诶,你怎么好像很开心似的,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诶?”郑子语摸摸自己的脸,果然触到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不瞒着,点了点头,“是有点高兴的事情,不过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就上次那个钟府的侍卫,现在又来了,说是要请你到府上问诊,你去不去?”昨天钟府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不过任礼可是当着他的面将人抓走的,好不容易人回来又昏睡了一整天,此时瞧着自家小姐小脸都明显瘦了一圈,可怜见的,白芨当下就不干了,管他是谁,又不是没有别的大夫在了,干嘛就非得吊在他们一家上了?!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身子要紧,买卖什么时候不是做?我这就把人打发走好了。”
“等下。”郑子语想了想,最后还是道:“这病人本就是我诊治的,总得负责到底不是?放心吧,我去去就回,若哥哥问起,你直说就是,不用瞒着他。”
“诶,不是,你”白芨拦了下,到底没拦住,想想不放心,转进礼堂将这事告诉了郑子悦。“公子,这只让小姐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追上去吧,多个人也多分照应不是?”
“让她去吧,总归是要放手的,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总不能老拖她后腿。”
“什么?”白芨没听清,郑子悦笑了笑,摇头道:“无事,你去将问诊堂收拾一下,以后我不在,那就由小语坐堂问诊了。”
白芨一愣,再看郑子悦稍显落寞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道:“小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去准备,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好,就交给你了。”白芨出去,郑子悦通过窗户望着窗外的天空,夏日天气多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偏从西面飘来几朵乌云,夹着雨点子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的,路上的行人不由都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皆道晦气的很,唯有他伸出手,袖子被雨水打湿了也不躲,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嘴里轻念道:“不知这雨可有淋到小妹?她有没有记得拿伞,若是淋湿了回头感冒了可怎么办?”
“罢了罢了,还是让白芨备些姜茶,总不能当真什么都不管,是福是祸,两人一起扛着就是,总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想到这,郑子悦的脸上终于如外面的天空一般,云雨既散,晴空万里,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