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想说的话,似乎都在这一句里面,刘畅的喉头哽咽着,声音都变得奇怪了:“对,我们,是战友!”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成安素的眼睛,只是看着她的手,看她手背上明显的血管,看她手腕处凸起的骨节,还有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关节。
“我们……”
原来,预知一个人的死亡,是如此痛苦的感觉,仿佛硬生生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撕裂开来一样。
成安素突然笑了一下,估计发出声音,在刘畅抬头看她的同时,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现在,你听我的,”食指在他眼眶旁点了两下,“闭眼,松手,然后转过去。”
不面对,大概就不会如此痛苦,成安素是这么想的,可刘畅却摇了摇头,反倒用空着的手把成安素捂在他眼睛上的手也攥着拉了下来,握了一下,又松开。
“我,看着你进去,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却很重,不容置疑的样子。看了眼成若素,后者蹲在繁琐的接线旁冲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后,成安素点了点头,双脚都踏入了实验箱内,在关门之前,她给刘畅留了最后一句话。
“等一切结束了,照顾好杜航。“
实验箱内,成安素似乎在哼着歌,只是极好的隔音效果让他无法听清她哼的是什么,只能大致从口型上辨别,可惜还是没有结果。
那边已经确认无误的成若素走了过来,在刘畅身旁站定。
“是圆舞曲,成安素最喜欢哼那首歌,也是她上小学时候学会弹的第一首曲子。“说着,成若素哑着声音哼了几句,有个别的音阶不在调上,而刘畅正是从这样的不成曲调中,读懂了他的惶恐。
咽了口唾沫,被成安素逼回去的那些问题,他还是想问出来,或许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只是一个给自己的交代罢了。
“你为什么,”开了口,刘畅才发现他自己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不阻止她。”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成安素的手掌贴合上透明的实验箱的门,换来了成安素的一个微笑,“她像要这样子的结束,我能做的,不是阻止她、让她不真实地活着,而是,帮助她……”
“帮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迟来的暴躁就像是迟来的叛逆期,刘畅脸上笑着,说话时其实已经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如果不是成安素现在看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一定会拎着成若素的领子,狠狠地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来上一拳。
成若素沉默了许久,直到成安素把所有连接点都处理完毕,举起针头准备将余下的粉色药剂都注入自己的身体时,他同步开了口。
“我,不是在帮助她,也是在帮助我自己。死亡从来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
药剂被慢慢推入了身体,即使疼出了一额头的虚汗,成安素也尽量保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死亡后,对于活人而言,永远的寂静和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