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事,向来难料。
若是她知道后来的结果,前面就会规避。
可她们是肉眼凡胎,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的异能。
既然只是一个常人,就得在生活的种种矛盾中仔细衡量思考斟酌,避免一步错步步错。
她们都太过平凡,索性要得到一些,就得付出一些。
得失总会成正比。
没有无缘无故地什么理所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都是你的。
周围空气渐薄,在这个没有信号又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们的身心遭受着巨大的折磨。
阿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从前她能自救两命,可换到现在,她连自救一命的条件都没有。若是她一动,车子便会从半山腰的护台之上一跃而下。
除了跳车,别无他法。
而外头被一大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罩住,她没有把握,能从车中跳出来。
跳下去的时候,她也不能保证不是落在大石上撞死。
除此之外,缺胳膊断腿又有些在情理之中。而如果一直待在这车里,没有氧气,他们还是会死,只是这种死远比跳下去要安详得多。可她又不敢确定,山体滑坡是否还会继续,一不小心,他们还是会坠下去。
这样一个山青水绿的地方,是真的让人绝望啊!
在车里待了三个多小时,似乎还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片动静。
脑袋也有些发涨,整个人全身无力不说,还有僵直的麻木也在撕扯着躯体。阿涴皱紧了眉头,思绪也跟着慢慢褪去。
任衡没有说话。
她感觉他伸手来握住了她,在她掌心挠了挠。
她知道他在给她打气。
她扬唇笑了笑,睁开眼缝扫了他的方向一眼,又沉重地闭上。
她攒了攒力气,回握住他的手,无声而笑。
她不知道他如今的样子是如何的,可她依旧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让她无比欣慰。从某时候起,她没有同旁的男人这么接触过,除了阿深。
她不知道,原来别人身上也带着鼓励和安定,让她心安。
仿佛漂浮在一片无际海洋上,四周暖融融的,看不到边,心底却是踏实的。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浪人回家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微风从窗外吹过,他看着故地的每一寸土地,一棵树,一间房子,一个人,都觉得分外的欢喜和愉悦。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喜欢和安定,叶落归根,浪子找到了安定的居所,再不用去面对生活的压力,不去面对人眼的锋利打量鄙视。
伴随着耳旁自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
课上的知识乏味而冗杂,阿涴忍不住垂了头,低低盯着着桌上的某处发呆。
耳边是老师叽叽喳喳的声音,无聊极了。
她的心压根不在这儿。
他的脸,他的动作,他笑的样子,他认真的样子,他皱眉的样子,他打篮球时的模样,他对她挑眉的悠扬……
那些立体而生动的想象在她脑海里一次次定了型。
她又惆帐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中对知识的吸收一片迟钝,而唯独,她可以把他的样子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也忘不了。
下课后,手机震动了几秒,她拿起一看,是于嫃。
“怎么了?”她有些烦躁地接起了电话。
那头传来声音:“我过来了,载我的司机说到你们学校上面这个医院了。”
阿涴摇了摇头,狠狠踩了踩地上的沙粒,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慢吞吞地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晃到那里的时候,于嫃正站在廊沿下静静等着。阿涴抬眼一瞧,又眯了眯眼,直接往前走去。
于嫃跟在她身后说着话。
“刚下课是吧?是不是很累?老师上课讲的东西,你听了没有?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这久的状态都不好,上课老是发呆走神。”
“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给妈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点建议。你妈虽然在文化上比不上你,经历却比你多很多了。”
“嗯,怎么不回话呢?上高中了,性子怎么比初中时更加不好了?你这沉闷的性格,是不是得改一改了?”
“烦!”
阿涴不耐烦地嘀咕了声。
周围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灰白的,没有色彩的。
她说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哪里烦,反正就是不想说话,不想搭理一切,就想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嫃沉默了好久。
阿涴的心情又更遭了。
不是不能感受到她的伤心和失落,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她不能掌握她心中随时都要爆炸的小宇宙。她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毁在这样一种难以抑制的局面中。
四周的车马喧嚣,行人吵嚷,空气沉闷,越发积攒了她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仿佛像一只迷路的野兽,时刻都可能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于嫃忽又开始说,“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把午饭解决了,再回你住的地方去。下午你给我说说菜市场在哪里,我去买点菜,给你做点好吃的。”
阿涴低头不说话,漫无目的地晃了几分钟,在一家炒饭店面前停下来。
于嫃意会到她的意思,拉着她就进去。
阿涴很想甩开她的手,却还是耐着性子忍了忍。
很久了,她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不喜欢别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喜欢面对明晃晃的光亮,不喜欢走人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