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礼谢恩后,方才坐下,罗熙看了看我,又对着公公道:“既然晚膳都布好了,你们就都出去,朕有话要跟她说。”
待人都退下,他微展笑颜的凝视着我,道:“终于尘埃落定了,能与你再坐在一起吃饭,朕很高兴。”
我被他看得难受,低了低头,道:“多谢陛下恩典。”
我一直恭坐着,罗熙忽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道:“不如淼淼你就永远像今天这样陪着朕,做朕的妃子可好?”
我忙缩了缩手,蹙眉道:“陛下厚爱,恐怕淼淼没这个福分。”
我说完微微抬眼,看到了罗熙盯着我的眼神,那是深秋里的寒霜,腊月里的风雪,让人凌冽,让人退惧。
沉默了半晌,罗熙又道:“朕说你有这个福分,你就有。”
我心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紧的绷着,时至于此,我不得不问:“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的?”
罗熙沉了沉脸色,道:“我们?”
我回:“对,我与大和尚。”
罗熙轻嗤一声,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本是缓兵之计。”
我看着眼前的罗熙,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是以前和我们一起笑,一起闹的三爷,不禁含着泪说:“陛下,你变了。”
罗熙笑了笑,“你也变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苦笑着拿起筷子夹了自己爱吃的塞进了嘴里,自顾自的想着,劳建宁给我带的那句话可带到了没有?大和尚看到之后会是怎样的心境?会不会也有话要建宁带回给我的?
闷着用完膳,公公进来伺候罗熙漱了口,又泡了一壶龙井,我依旧坐在那里,罗熙见我无言,便回到了案前继续看起了折子,他几乎会在每一封折子的末尾都写上几句批注。
我静静的托着头,透过装饰着云母的屏风,烛影渐渐地暗淡下去,罗熙一身玄色的龙袍,双眉紧蹙,嘴角微嗔,谁能想到,在这表面萧萧肃刻般的寡离下却是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亥时三刻,我困得迷迷糊糊,而罗熙却还在看着,也没说让我回去休息,我也只好陪坐着。
忽然浑身一缩,感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抬起眼皮,见又是几个前来传信的大臣,便就见怪不怪的重新合上了双眼。
一个晚上,我坐到现在,已经有三四批不同的大臣进来过了,要么是议云南将起未起的战事,要么就是各种分批的文书过目盖章,还有就是刚刚登基后尚未结束的一些琐事。
我实在撑不住的趴了下去,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挺起身子看是罗熙,便问:“什么时候了?”
罗熙道:“子时了。”
我说:“可忙完了?”
罗熙轻笑着回道:“朕再看一会儿,让秋思带你回去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应道:“嗯。”
我出来,站在门边冷冽的风吹得我十分清醒了过来,秋思见我出来了,忙帮我打着灯笼侧走在前面。
回到了房中,我打眼就看到了放在案上的一张纸笺,便转身对着秋思道:“你去帮我准备洗漱的东西吧。”
秋思熄了灯笼后,就应着去了。
寂静的房中,我拿起那张纸笺,上头写: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
看后,我便把纸笺放到案上的烛灯中,缭缭青烟上浮,纸笺伴着墨香消失在了空气当中,等秋思悄悄的进来服侍我匆匆洗漱过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嘴里不停的小声默念着:“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因为这样就好像大和尚正在身边与我相守作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