捯饬完,一桌菜肴已经备好,想着顾清风和顾林二人初来炎华宫,或许也未曾用过午食,我便唤来个院里当值的暗卫问话。
“今日顾先生在我走以后,都做了些什么?可用过午食了?”
那暗卫知顾清风二人身份不寻常,回答得也仔细:
“顾先生先是去药阁取了些常用的药,后来便一直在药阁制药炼药,半个时辰前才从药阁回来。他的那个药童倒是一个多时辰前由紫衣亲侍领回来了,院里的总管见他脸色不太好,便打扫出一间闲置的厢房来与他歇息,现在顾先生和他的药童还一起待在那个厢房里,未曾唤人传膳。”
我皱了皱眉头,“早已过了午食的点,难道就没有人去问候一声?你们是如何照顾的?”
那暗卫怕我怪罪他,急忙解释:“总管去问过两回,都被拒了,似乎是那个药童不舒服,不欲进食,后来属下们便不曾再去问过了。”
我饮了一杯清茶漱口,停下准备动筷的手,声线微沉:“速去请他们来一同吃些,怠慢了,要你好看。”
“是。”那暗卫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连忙退了下去,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多呆一刻都不肯。
阿娆站在我身侧为我布菜,夹的都是些清素的小菜,见那暗卫如劫后余生般逃离,笑道:
“少主何必吓他,看他那样子,往后定然对少主避之不及。”
我不甚在意,扯着她坐在我身侧,“那又何妨,不过一个小小暗卫而已。”
阿娆低笑,摇摇头,“少主年少有成,本事非凡,可在他们眼里,少主与阎罗也
相差无几了。宫主华陌就是因为管辖属下太严厉,将他们压得太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厌恶她,少主如今掌权,还是要对他们和善几分才好,以免赴华陌的后尘。”
想起上回在断空山山脚下那个女侍卫和赤溪的表现,我对阿娆的话信了几分,抬眼问她:“这宫里,当真人人惧怕我?”
阿娆道:“虽说身为下属,本该对主子心存敬畏,言行恭顺,可有些人被您的威名折服,哪怕平日里再威风勇武,见了您,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如此一来,只怕久而久之便难体恤少主的言行本心,对少主的印象只剩下行事果断,严厉狠辣了。”
我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们本就该对我敬畏,且本少主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看懂,这里是炎华宫,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邪道,不是收容所,既然来了炎华宫,便是拿命博权势地位,要那些多余的心思作甚?”
阿娆见我劝不动,微微叹了口气。
我撑在桌子上,看着阿娆一道道为我试菜,确认无毒再夹一些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动作细致熟练,不由得感叹:
“你如今做了护法,日日操心这些,倒是成长了许多,往日也不见你一口一个少主,一句一个您。”
“身份不同,自该时时警醒。”阿娆垂了眼眸,低声答道。
虽然这话没什么错处,但我总觉得她有些落寞。
“不。”
我伸手搭在她肩上,“你与他人不同,于我而言,哪怕是整个炎华宫也没有你重要。”
阿娆顿住筷子,抬眼望着我,晶亮澄净的眸子里,酝酿着滔天巨浪。
我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你我之间,从来无需那么多讲究,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始终都是你的子约。这话虽然肉麻,但却是我肺腑之言,今生我只说一遍,阿娆,你给我记在心里,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绝不食言。”
“你这是做什么……”她一把将我的手拂开,扭过头去,声音里带了哽咽。
刚想安慰,她却回过头来,笑骂:“好不容易正正经经做回护法,端个架子与你说话,这才一会的功夫,便给你搅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看她眼中水光氤,氲忙掏出帕子去擦,“小祖宗,是我拿你没办法。”
阿娆一把夺过我的帕子,胡乱抹去眼角珠泪,将揉成一团的帕子丢还给我,撅着嘴骂:“谁是你小祖宗,乱攀亲戚,该罚,往后你再说死这种话,我便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