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三十六七度,抽干了潮湿的北地城市,热也热出了温柔意,像勇猛了三季的硬汉,为一只奶猫放松了肱二头肌。
言青川把胳膊送出去一点,臂正好被方形的落日拢住,绒毛软软地匐着腰,铺开去一层。指腹在绒毛里来回翻捣得蓬松,她突然有所感地转过头,“看什么看”,齐蓝的视线也落在臂上,反倒是面孔隐于暗处,言青川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齐蓝乖觉地靠近,所有五官穿过明暗边界,眼下描边似的青灰,加重了眼窝凹陷,眉毛不事修剪,眉骨上是零散粗黑的杂毛。这样的距离光线,言青川的所有细节同样大喇喇地摊开,她希望经过整的舟车,粉底还能贴牢鼻头跟眼下成片的毛孔。
“什么时候咬的?”
黄豆大的三处红肿,冲出绒毛,鼓出不平整的山包,手腕附近的那颗因为抠挠,红得格外刺眼,手肘边大约咬得久远些,已经瘪下去,呈现不健康的紫灰色。
“昨晚吃饭?腿上还有好几个。”
齐蓝拉过言青川的右臂,连带着把整个人折了过去。皮肤相贴,手腕一圈的温度攀上去,蚊子包都要再殷红几分。
“还是得穿长裤长袖,全副武装”,她索性卸了后背的劲,倚在齐蓝肩上,“掉以轻心了,在桐庐就没怎么中招,按山里蚊子更多才是。”
“昨怎么没提,应该早点买点止痒膏涂涂。”
“聊高兴忘了”,言青川耸肩,“没事,我妈那应有尽有,这点蚊子包不在话下。”
“平次哥晚上也回去吃饭?”齐蓝扫了眼窗外慢速倒湍景色,周日进城车流拥挤,如孔雀展屏的车道,收束到同一个入口里,车尾红灯打在每个人脸上。
“不知道呢”,言青川有气无力地应着,“我妈应该召唤过他,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应该会回家。”
车子起步的推力让两人往后一仰,她扫开手机,给文女士报备了一句“堵车,还要半时”。
“今晚留在爸妈家不回了?”齐蓝把言青川的手放在膝头,自己的手覆上去。
“嗯,陪陪文女士”,她微微仰脸看他,虽然只有一个下巴和一片下颌,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戏谑,“怎么,问这个干嘛?”
“了解一下女朋友的行踪,看今还有没有再多看一眼女朋友的机会”,他面不改色。
“肉麻”,言青川抽回手,“关键是这么肉麻的话,语气都不带变,你怎么做到的?”
“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就不需要用多余的表现技巧来展示”,齐蓝把手捉了回去。
高耸的楼宇替代掉植被,胀满街道,导航里有微弱的女声提示离目的地的距离。
“我快到了”,言青川坐直了打量,“不用开进去,门口放我下来就校”
“你从这里去上班倒是比南边方便”,齐蓝估算了一下,“今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这周累的都给补回来。”
“这话像我妈要的”,她斜他一眼,“你呢,明儿一早的会?”
“嗯,好些事要处理,还佣汉声接下来的进度、预算,都要对出来。”
汉声,言青川默默在心里过着这个名字,胸腔里像撑开一只热气球。
“有点高兴”,她没头没尾地了一句。
车开进辅路,停在大门喷泉一侧的树荫里。齐蓝接过司机递过来的行李箱,示意司机稍候,虚揽过言青川的背,把人送到门口。恰好有人遛着狗出来,省了她掏门禁的功夫,他抵住门,行李箱滑到她手里。
“多吃点,陪叔叔阿姨看电视聊会”,齐蓝示意她进去,“有空了给我消息。”
区大门人来车往,难免对堵着门的年轻侧目一番。言青川躲开一条毛发打理有型的边牧,“我进去啦。”
“到家一声。”
“是你到家跟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