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陆超被开除了,而且是扣了一个不尊重国家领导日人的帽子开除了,至今,这成为了陆超心中永远的痛。
陆超离开班级后,王文徽提着的心始终没有沉下去。按照规律,他的灾难也即将到来。
第二天开始,王文徽已经感到班主任李军已经盯着自己不放,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跑步不整齐,数学题不会,之前从来没有提问过自己,这几天接连提问,他站起来什么也答不上来,然后就是一阵挖苦,什么比猪还笨之类的话像潮水般涌来。王文徽脆弱的神经即将奔溃。
班里的学生都能预感到,下一个倒霉的该是王文徽。只要是持续一段时间被班主任盯上,基本上都没有跑。除非有下一个人来接替。王文徽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一段时间,吃过饭的一段时间都是一种煎熬,他陷入一个到底上不上学的泥潭中,久久不能自拔。其实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可供的选择。他畏惧上学,但是又不能不去上学,哪怕迟到一会都有可能点燃班主任那堆烈火。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哪怕王文徽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里不吭声,都会遭到班主任的冷嘲热讽。同学们都议论纷纷,有经验的学生都偷偷地给他出主意,夜晚让恁爸活动活动就好了。
王文徽当然知道活动的意思,不就是给老师送礼吗,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家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老师的。从爸爸妈妈的交谈着可以得知,门市并不挣钱,有时一个月下来还要赔钱。这怎么好意思给爸爸妈妈说这个送礼的事情呢。他不能说,他只有选择忍受。
最终,他还是被班主任抓住了小辫子,早操回来的时候,李军把他叫住,说他头上的汗少,肯定是偷懒了。无论王文徽怎么解释,老师根本不相信。当他提出找学生作证的时候,李军有点愤怒地走上讲台问:“来,让我看看,谁想替这个懒家伙作证?”底下的学生都把头埋进书堆里,几个一起跑过来的小伙伴也不敢吭声,王文徽知道,这事要炸了。果不其然,看到没人作证,李军就安排一个人下学后跟着他去家通知了家长。
当听见叫家长这句话的时候,王文徽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该来的终究要来。
上午,锦程跟着儿子来到学校,不出预料,班主任罗列了儿子这两年的恶行。锦程一个劲地给老师道歉,并一再保证,坚决不再违犯。可是这样的保证一点用也没有,他还是被老师劝退了。
事已至此,锦程领着儿子出了校门,她知道,这事主要怨自己失礼。
回到家,锦程制止住守喜的劈头盖脸的谩骂。带着儿子扛着两袋子花生向榨油店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守喜让儿子看着门,他和锦程提着刚榨的好的花生油去了趟班主任家。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班主任也礼貌地接待了守喜夫妇,并一再督促他俩明天让孩子准时来上学,可不能耽误学习。
从班主任家里出来。守喜和锦程都不说话。他感到内心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燃烧。这团活正在灼伤他的内脏,烘干了他的眼泪。
那两袋子花生,是他们一年的油。本来打算得好好的,现在油壶里还有一点结余,再加上两壶正好不用花钱买。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接下来,油上也要吃紧了。
除了生活的窘迫,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心里上的伤痛,他俩蹲在半路的台阶上,陷入一阵阵痛苦当中。车队的破产,他们选择留守阵地。可是这一路走来,你根本难以预料前方到底是平路还是沟壑。无论是什么,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闭着眼往前冲,往下跳。当初为了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全家搬到了县城,谁也没有预料到,兴胜的汽车队竟然轰然倒塌,谁也无法预料到自己几年的继续被一头死猪拿走。现在,好的学习条件倒是提供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儿子的学习却像现在的生活一样乱成一团。这简直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有的时候,他俩不止一次想过,真想厚着脸皮回到乡下,至少没有这么多烦恼,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不过烦恼终归烦恼,冷静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前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女儿的学习倒是不用费心,年年三好学生。
一辆汽车的远光灯打断了他们的思考,他俩站起身来,看着这辆汽车由远而近。
汽车终于消失在路的尽头,车后两旁的建筑物又陷入一片昏暗。守喜羡慕地看着,目送着汽车消失在东边的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