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微微启唇,声音轻柔坚定,和着干燥的暖风一丝一丝吹进了凤天宁的心房,凤天宁反握住他的手。
“你信我了?”
“你说过,在这件事上,你不会骗我。”白倾转头,语气肯定,映着明朗的笑容,一双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撞击着凤天宁的心。
那个脆弱的白倾,小心翼翼的白倾,清冷疏离的白倾,她喜欢着他,呵护着他。可是现在怀里这个自信明朗的白倾,仿佛浑身都闪着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凤天宁心里泛起深深的涟漪,她爱这样的白倾。
“嗯,不骗你。”凤天宁笑着。
她认真想过,即便是一辈子,只要白倾肯信她,一辈子她也愿意等他。可是这一刻来得比她想象的要早太多,面前这个人就这样轻易,放下了所有顾忌来到她身边,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敢。
凤天宁闭上眼,不让人发现眼底翻涌的红。
梦里是自己一剑刺进那人胸膛的画面,鲜血流尽,她死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有的只是疲累。皇姐青丝成雪的样子,二哥一身血污的样子,战场生灵涂炭的样子,只要闭上眼一幕一幕一桩一件就不断袭来,逼得人喘不过气,即便是杀她一万次,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二哥也永远不会回来。
她想就这样吧,血债血偿,现在只剩欠了这最后一条命的人,是自己。她能听到逐渐在靠近的人声,她知道皇姐来找她了,可她没脸见她。风呼啸着从崖底呜咽而上,灌入袖口,冰凉刺骨,背身而立的人张开双手放任自己慢慢倒下去。
“凤天宁!”
突然的呼喊传来,那样的声音让凤天宁心里几乎不受控的一窒,如泣似血,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一刹那竟涌起了揪心的痛,她努力睁开眼。
只见到那个白色的身影直直冲了过来,面对眼前的断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凤天宁看清来人的脸急的想叫住他,叫他别再过来,可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奋力伸出手恍惚间分不清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抓住他,人还是落到了她怀里,单薄的可怕,她听见他说:“至少这时候别再丢下我!”
“白倾不要……不值得……”凤天宁拼了命的想推他上去,可止不住的坠落让她无能为力,她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坠下一望无际黑色的深渊。
“不要,白倾!”
床上的人一个挺身,双手颤抖,从这样的梦魇里醒来汗水早已经将里衣浸透。
重新来过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既美好又残酷。她从没有一日睡得安生,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她害怕每一个午夜梦回,她害怕那些过去一一重复,更害怕她从没有重新来过,一切都是她妄想。汗水滑落到眼睛,激起面前一片模糊,让人分不清黑夜白昼,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才是假,每一次从梦魇里醒来,她就再也不敢睡去。
起身倚靠着窗沿坐下,弦月高挂,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唯有胸腔里一颗残破的心上下翻涌不肯停歇,直至黎明升起。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守着的第几个黎明,只有当那浅黄的光束打到身上带着清晨独有的朦胧暖意将她叫醒,告诉她,那只是梦,那些事都过去了,她真的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