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见礼,各回本队。
她们尚未归队,登时全场掌声如雷,长久不息。
茅房急急回来的师兄弟们听到掌声,都懊悔不已,大声嚷嚷:“糟糕,糟之极矣!”
一看台上已经打完,均目瞪口呆,纷纷询问在场的师兄弟。
接下来都埋怨那位提醒他们的那位师兄不已,说他多嘴多舌,存心害人。
忍了那么久,终于白白忍了。引为毕生憾事,惆怅良久。
崆峒派青城派男弟子们小声议论,都觉得不虚此行;
女弟子则讨论是买一套田的衣服,还是买一套陈的行头。
贺小芸大喊:“田姐姐厉害,我的师父非你不可
下一场比试刚要开始,只见两道红影仿佛流星坠地,正落在比武场中央。
众人仔细看时,大多半不认识,是一男一女两个拜火教的,使者打扮。
有见多识广的人认出是拜火教使者,男的辉月使和女的流星使。
辉月使朗声说道:“华山派的玩意,耍的跟真的一样,多半中看不中用。”
流星使说道:“师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这里多有前辈高人,不可如此无礼。”
正当大家对她颇有好感时。
她接下来说道:“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说,让他们以后还怎么教徒弟?”
她前一句郑重其事,后一句戏谑嘲讽,起承转合之间天衣无缝。
华山派一阵哗然,有性急拔剑就要动手。
柳掌门朗声说道:“两位远来是客,何必咄咄逼人呢?
难道是在少林铩羽而归,华山派找场子来啦?
比武较量大可另约时间,华山派盛会岂容宵小放肆!”
两名掌门弟子一起抢上,大喝“下去”。
众人还未看清,华山派弟子却双双倒飞跌落。
原来均被袍袖拂中,内力到处口喷鲜血。
辉月使笑道:“华山派就这么脓包吗?
唉,
今非昔比喽!可叹可叹。”
流星使则打开手帕,将两个人耳朵丢在台上,说道:“跟守门弟子一样就会吆喝。
莫非收的弟子都是店小二一类货色?”
杨子刚看了谢琪一眼,谢琪领会,两人联袂而出。
他朗声说道:
“两个邪魔外道仗着前辈师尊们不肯自降身份和你们放对,在这里鬼哭狼嚎。
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宵小放肆!”
辉月使大怒,伸手向杨子刚抓来。
只见剑光一闪,急忙缩手飘身,还是慢了一步,左手鲜血淋漓。
他武功不弱于杨子刚,吃亏在过于托大。
急忙拔刀在手,凝神接战。
他这柄刀甚为奇特,通身乌黑连刀刃也是乌黑的。
阳光下并不闪光,像是木头的做的一般,可是锋利异常。
刀身上的纹路可以看出,是良工巧匠经千锤百炼而成。
他挥动宝刀场中恰似起了一阵黑风,和杨子刚的松纹古剑舞的青光斗了个旗鼓相当。
流星使使的是一柄红剑,连人带剑成了一道红影。
和谢琪家传的白虹剑的白光交织纠缠在一起。
斗到三十余招,流星使跳出圈子大叫:
“且慢,你用的不是华山剑法!你是哪个门派的?
招招都似是而非。
我要领教的是华山剑法,你退下吧。”
谢琪一愣,随即说道:
“打不过就花样多,你是不是要输在华山剑法下才甘心?
我保证你倒下之前见识正宗的华山剑法。”
流星使相貌颇美,有西域人的高挑和高鼻深目。
头部偏小,很有些古希腊美女韵味。
她不怒反笑,说道:“剑法厉害嘴也厉害,
不过得看看到底剑厉害些还嘴厉害些。”
再打时,谢琪果然使用纯正的华山剑法对敌,他认为奇的尽头就正,正也可能是大奇。
黑白剑道可以化入天下任何剑法。流星使渐感吃力,心下懊恼:
“糟了,这一激真是画蛇添足,愚蠢至极。”
谢琪想多看看她的剑法,是以也不十分紧逼。
偷眼看大师兄杨子刚时,却见他守多攻少,连连后退。
原来杨子刚武功虽然不弱于辉月使,却对辉月使的层出不穷的奇招大感头疼。
况且杨子刚的剑法辉月使似乎了如指掌。
谢琪大叫:
“大师兄,这女的剑法古怪在这男的之上,师弟不敌,不如我们换个对手。”
杨子刚心下感激,说声:“师弟小心!”依言去战流星使。
辉月使大怒,本待和杨子刚分个高下,
然而他见到谢琪剑法精神为之一振,叫声:“来得好!”挥刀搂头便砍。
杨子刚和流星使同时舒了口长气,但一动上手马上都觉得对方是个劲敌。
现在轮到辉月使头疼了,他奇谢琪比他更奇,完全不是他理解的华山剑法。
谢琪也奇怪他对华山剑法的熟悉和理解,是不是华山派里有他们的人?
突然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高声叫道:
“可怜可怜,就这点本领就敢来我华山张狂,看我用华山派入门剑法胜你!”
全场大哗,都认为谢琪是不是疯了。
连他师父贺成也摇头,说:
“这孩子上不得台盘!”
谢琪果然一板一眼使用人人熟悉的入门剑法,辉月使却开始左支右绌。
所有人大惑不解,如坠五里雾中。
但华山弟子开始哄堂大笑,人人手指辉月使。
辉月使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成了精的冬瓜。
谢琪暗想:“内奸果然没有传他入门剑法!我得加点料。”
于是他以奇为正,以正为奇,把这套入门剑法变得繁复无比,鬼神莫测。
出尘道长忍不住问柳掌门:
“柳掌门,你们入门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么繁复,几人学得会?”
柳掌门额上见汗,连说只有前一半是,后面的都是野狐禅。
心想:
“这孩子又来了,不过也难为他。”
台下弟子们则都疑窦丛生,纷纷议论:“谢琪武功怎么这么高了?他师父贺成怎么变得这么会教徒弟了吗?”
“大师兄也真够丢人的,不是谢琪早输了。”
于是杨子刚也陪着辉月使脸色变红变白,忽忧忽喜。
忧的是这个师弟会成以后争夺掌门的劲敌,喜的是自己果然眼光不错,选对了人。
辉月使叫苦不迭,身上多处挂彩,心下已经怯了。
他福至心灵,仗着内功远远强于对手挥刀硬砍硬劈不讲招式。
形势急转直下,谢琪果然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如果不是辉月使忌惮他剑法了得,不敢过份紧逼,谢琪已经受伤挂彩了。
谢琪右臂越来越酸麻,宝剑几次差点脱手,所有人都替他捏把汗。
有些人深感不忿,大喊:
“魔教妖人果然下流无耻,你来的时候的张狂样子哪里去了。”
“就是,就会吹牛!说好的比剑法,到头来拼蛮力。”
“不要叫拜火教了,叫拜吹教好了。”
他心中一片迷茫,苦思对策,这对策明明呼之欲出,就是求而不得。
仿佛有个顽皮的孩子偏偏和他捣乱一样。
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对方的刀刺多来,他情知挡不开于是也刺了过去。
辉月使急忙撤刀后跃,躲过开膛破肚之险。
谢琪如梦初醒。
自己的剑轻灵,他的刀沉重,看上去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毕竟有先后之别,先后之别就是生死之别。
辉月使忙收刀后跃,一刀向杨子刚砍去,将之逼退。
同时招呼同伴流星使跑路。两人刚刚要飞身上屋顶。
有暗器打来擦头皮飞过,只得重新掉了下来。
原来是柳掌门,他朗声说道:
“两位要来便来,要走就走,是不是太放肆了!
都说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且饶你们性命。
”接下来他徐徐逼问:“不过江湖规矩你们不会不懂吧?”
辉月使放下宝刀,流星使放下宝剑,任凭华山弟子收缴。
并且高声喊叫:
“我们胡说八道,有眼无珠冒犯华山派众位大侠,罪该万死。”
柳掌门一点头,两人灰溜溜走了。
真是来时有多神气,走时就有多丧气。
回去使者的位子估计保不住了,教主很讨厌丢他面子的教众。
然而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他们是怎样被惩罚的。流星使最惨,被教主吸干了鲜血。
田芳看罢多时,一直愁眉紧锁,刚开始对谢琪的研究似乎要明白了。
他下一个举动又打破了原来的设想,像沙上建塔,水来即坏。
要是和他对敌,该怎样解决?
该怎么办对付?
不解决这个难题,怎么成为真正的高手?
要解决又谈何容易?
她去问师父,师父秦茹也苦笑摇头,说大比这次魁首非谢琪无疑了。
你要夺魁要等下一次了。
陈雨萱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一向以为只有田芳是她的劲敌,原来还有更厉害的。
就算侥幸胜了田芳又如何?
众人则喜逐颜开,
尤其是贺成门下弟子。
唯独掌门一派情绪不高,杨子刚突然发现:
师弟们都不在身边了,以前烦他们叽叽喳喳没完,现在怪他们世态炎凉了。
贺成则被唐亮,出尘道长邀到身边谈谈笑笑,好不得意。
谢琪对众人问这问那早已经烦了,
还得打起精神和他们敷衍,甚至觉得比刚才苦战对手还要劳心劳力。
想和大师兄聊聊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之后的比剑就简单了,对手基本上自动弃权,谢琪感觉到胜利的无聊。
直到他的对手变成田芳,才是真正的较量。
田芳轻启朱唇:
“谢琪师弟,要不要休息会再比,我不想占这个便宜。”
谢琪谢了声:
“多谢师姐关心,我还真想休息会。”
他打坐片刻,一会睁开眼睛,说可以了。
两人交手数招,对对方都殊无轻视之心。
田芳招式轻灵多变,玉女剑法又熟极而流,一时竟也旗鼓相当。
谢琪今天大耗心力,只得强打精神周旋。
陈雨萱暗暗惊讶:
“莫非田姐姐和我比试时候有意容让,这时才是真实本领?”
玉女剑法为女弟子才能学习的剑法,
谢琪在以往比试中也了解过,到了田芳手里竟有如此威力。
掌门夫人秦茹精神为之一振,似乎看到了田芳夺魁的曙光。
谢琪每拆一招,都在潜心研究玉女剑法。
玉女剑法是华山派女弟子资质绝佳的才能研习。
原来是因为女子力弱,和男子放对只有走轻巧阴柔路线。
所以玉女剑法是华山派前辈花了无数心血打造的,威力非凡。
谢琪连连变招,都抢不到先机,急出一身臭汗。
田芳剑招层出不穷,精彩纷呈。
谢琪不断后退,堪堪退到台边,再退一步就掉下去等于直接认输。
他也学辉月使硬砍硬架,才勉强把局面稳住。
众人都觉得他这样做,很不光彩,但仔细一想还真是非如此不可。
田芳感觉虎口剧震,长剑险些脱手。忙后退数步,凝神再斗。
两人都已经大耗心力,剑法已经不如先前精纯。
当一切技艺帮不上忙的时候,拼的就是毅力和意志了。
谢琪脚步开始虚浮,剑招也开始迟缓,变形。
田芳脑门上香汗淋漓,鬓发沾湿,眼神也开始迷离。
一向冷如冰霜的她,平添了三分妩媚动人。
功力大耗之后,仙子降落人间。
谢琪调匀呼吸,奋力鏖战,渐渐回复正常状态。
这时的他因为没有杂念,连胜败都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心死则神活,体虚则气运”,
无心使出的剑招,真如神来之笔。
田芳见到他剑招变得神妙,精神为之一振,不退反进,也以精妙剑法对攻。
毕竟女子力弱,七八招一过,终于支持不住,坐倒在台上。
刚巧不巧,避开了谢琪凌厉非常的一剑。
谢琪一剑刺空,也一跤跌倒,躺在田芳身边。
耳闻她的呼吸急促,喘息不已,发丝有时拂过脸上。
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见到这活色生香就在身边。
“原来田师姐这么美!”
他想:
“我真的累了,脑筋都不大灵光了,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然而假如是生死大战,也这样糊涂过去吗?这也是对田芳师姐的不尊重。
算了,我尽力了,输赢都不重要了。
沉寂了许久的观众又热闹了起来。
大家都希望田芳能赢,都张大了嘴看他们。
田芳的名字响彻全场。
出尘道长说道:
“这女娃子虽然不错,但她略逊于谢琪。
她不畏强敌,心境平和,倒也难能可贵,假以时日也是一代宗师。”
柳掌门点头称是,掩不住兴奋之色。
贺成则和秦茹一起忽忧忽喜。
忽听田芳说道:
“谢琪师弟,师姐我输了,咱们君子之争,贵乎心境清明,不必受伤挂彩才认。”
谢琪则说:
“田师姐过谦,你我不分胜败,伯仲之间。…”
话音未落,
田芳已经站起,飘然下去,软倒在秦茹怀里。
谢琪的话如同被人用利剑斩断,茫然站起。
台下彩声不断,仿佛胜出的是田芳一般。
喊的多半是:“田女神!”
陈雨萱暗想:
一向不服她,这次真的服了,连我一个女子都为她心折。
忽听暴雷也似的喊声:
“谢琪!
谢琪!
谢琪!…”
崆峒掌门唐亮,青城掌门出尘道长均邀请谢琪有空到崆峒派青城派切磋观摩,不一而足。
他是夺魁者又是退敌英雄,红剑黑刀归他处置,还有一柄白龙剑加《天外飞龙》剑法相赠。
与他的荣光对比
有一百六十三人均在逐出之列
凄凄惶惶收拾行装离去。
有痛哭流涕的
也有拼命求人的。
等他们走远。
柳罡风掌门说道:“
华山派转眼生死存亡,
大宋朝转眼生死存亡
为了国家,
我华山派
尽数覆没
又有何憾?
武功平庸
若在平时
是没有关系的
但此时,”
他顿了一顿
是真刀真剑
你死我活的时刻
平庸的弟子们
算是给华山派
留一个火种
薪尽火传
我们若是都不在了
敌人不会找他们
赶尽杀绝
他们可以重建华山派!”
说完他眼泪下来了。
出尘道长他们也热泪盈眶。
谢琪田芳都被柳掌门的爱国之心感动,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从此牢牢记住“为国为民”四字。
后来华山派基本覆没,果然由于这些逐出华山门墙的弟子得以重建,此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