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野将那只小的放到冬瓜身边,然后揽住顾长烟的腰,轻轻一跃,鞋尖在墙头上一点,便稳稳当当进了木槿院内。
顾长烟小跑到书房,发现没上封条,看来梁国公府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们兄妹的东西。
她先是找到放备份书稿的位置,把几个大箱子抱下来,“烧掉肯定惊动人,怎么办呢?”
徐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我来。”
只见那堆厚厚的书稿在徐野削铁如泥的匕首下,经不住几刀就散成一堆废纸,最后变成了无法拼接的碎纸。了却一桩麻烦,顾长烟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装了她所有的印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没再带别的东西,出了书房两人拐到起居室,顾长烟爬上床,拉开床内侧的抽屉,把太子赏的那条红宝石手串揣进怀里,又从壁橱里扯了一块布,不知作何用途。
最后是内库,她本来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内库之前用来放酒坛,小酒馆开业后,酒坛都运出去了,现在内库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徐野也没想过一个大家闺秀,私家竟然这么少。顾长烟把顾彦清和徐野送她的花灯提在手里。
“走吧。”
两人回到猫洞,顾长烟将之前围在脖子上的布取下来,将两只猫粗略包住,要绑在背上,徐野抢了过来,重新将两只呆愣愣的猫包好,确定它们不会突然挣扎跑掉,挂在脖子上,然后蹲下让顾长烟趴到他的背上……
回北望轩路上,顾长烟抱着两只乖乖的猫,回忆刚才出入内院的顺利,猜到了徐野应是事先让赶车的年轻人进去做了些布置。
徐野望着自己先前送的那只花灯,若有所思。他以为小姑娘进去拿金银首饰,没想到竟是这些不值钱的。好吧,那串红宝石手串挺贵重,他在太子手上见过,只是若不是太子赏赐的,她会不会也没想过要带走?
顾彦清累了许多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倒是两个丫鬟乍换舒服的环境,有些不习惯,晚上睡得浅,听到隔壁屋子的动静,两人几乎同时起身。
“吵着你们了?”顾长烟样子有些狼狈。
闻香忙上前接过她怀里的猫,“小姐,奴婢会编笼子和猫窝,就由奴婢看顾它们吧。”猫毕竟会叫会闹,她要为主子分忧。
顾长烟看着冬瓜和冬瓜的孩子在闻香怀里没怎么动,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然后点了点头,随她去。
玖玖则接过徐野手上的花灯,转身放进屋子里。
顾长烟胡乱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对送到门口的徐野道:“谢我就不多说了,你记着我的承诺。”
“噗嗤……”没忍住。望着一头雾水的小姑娘,徐野干咳两声,缓了缓神色,恢复那张人淡如菊的脸,点了点头,“我记着。”
目送少年下楼,顾长烟心满意足地打着呵欠进屋。
一觉睡到天大亮,好久没这么安稳过了,她有些眷恋地在床上滚了滚。
顾彦清早早就来了,在外头的小厅里等她一起用早饭。顾长烟磨磨蹭蹭地洗漱穿衣,玖玖和闻香都不怎么擅长梳头,所以这活只能她自己来。好在近期她不是穿女先生装就是穿男装,不需要梳那些复杂的发髻。
“妹妹可知京郊有一座清凉观?”顾彦清嘴里塞着小笼包,一鼓一鼓的,模样特别讨喜。
“略有耳闻。”顾长烟在他对面坐下。
“偶然听闻那观主云台子擅长改运,今日无事,咱们去会会。”
顾长烟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含糊地点头,算是答应了。云台子所谓的改运,其实是为人起名改名。她不确定顾彦清是不是冲着这个去的。
考虑到路途遥远,他们出发时辰较晚,城门关闭之前可能赶不回来,顾长烟让玖玖和闻香准备了一些细软和干粮。客栈不能没人留守,顾长烟便只带玖玖一人随行,闻香留下照看他们的财物和两只猫。
出了城门一直往南,穿过一片片庄子,进入山区,沿着蜿蜒不平的山道一直深入,日落时分才到达云雾缭绕的清凉山下。
此时观中已不接待外客,兄妹二人只得在半山腰的清凉寨宿一晚。
“明日不是殿试么,这几日来上香祈福的香客多,您到别的地方都没屋,咱们这儿最后一间,凑合一晚上得了。”伙计一边帮他们牵马车,一边指着旁边一排长屋给他们的车夫老夏,那是专门用来安置随侍的地方,比不上正经客房。
进了客栈内,兄妹俩才明白为什么还能剩一间客房没安排出去,因为这家客栈实在太破了。楼梯木板松动、破洞不说,客房的门四个角都不同程度脱漆,甚至有一角的木料还烂了。进了屋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认真打扫过,至少还算干净。
三人进了屋子后,一位系了围裙的中年大婶抱着两大床被子进来。只见她先麻利地从壁橱里取出两张折叠小竹床放在空地上,然后三两下铺上一层褥子,再放上棉被和枕头便大功告成。临走前看了眼三人,目光挪到玖玖身上。
“你这丫头今晚到老婆子屋里凑合吧,他们兄弟二人睡一屋你在里头不合适。”
顾长烟穿着男装,跟顾彦清站在一起那是非常明显的双胞胎兄弟。
玖玖想拒绝来着,顾长烟却帮她应下了,“那就有劳大婶了。”同时还递上一块碎银子当玖玖的房钱。
大婶拿了钱高兴,招呼玖玖出去,要给她介绍客栈哪里是厨房,哪里是茅房,水井在什么地方,干净的水桶和晾衣服的地方再哪里,玖玖征得顾长烟同意后便随她出去。
“哥哥来看……”顾长烟打开窗户,一道金紫色的光线投进屋子。
兄妹二人趴在窗户上朝下望,此时的清凉寨游人渐稀,寨民们三三两两赶着孩子和家禽,并排建造的木楼升起一道道炊烟,磨得光光滑滑的青石板在夕阳下染上了瑰丽的颜色……美到令人窒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若是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貌似也不错。简单,安逸,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野心和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