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揉着耳朵的手一顿，“泷溪小姐，这话怎么说？”

“第一，区区一个茶馆掌柜竟然能够公然贩卖茶叶，还能弄到这千金难求的大红袍，还有鸦片。第二，从京城到上海，来回至少要一个月，我瞅这会祥楼也就掌柜的一人，难道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了会祥楼的生意，赶着去上海游山玩水么？”我喝了口茶，继续道，“第三，从这会祥楼的装璜来看，幕后老板应该是一个外国人吧？”

威廉笑了，“难道泷溪小姐以为，我是这会祥楼的老板不成？”

“难道不是么？”

“噗哈哈哈哈哈……”威廉大笑一声，“泷溪小姐说笑了，我才多大？不过是这会祥楼的老板与我的父亲交好罢了。”

“哦？”我皱了皱眉，难道是我的分析有误？

“不过我倒是十分佩服泷溪小姐的洞察力。”威廉收了笑声，语气鲜有的正经道，“泷溪小姐，你前面两条猜对了。第一，这会祥楼确实有英方背景，是全京城最大的鸦片销售据点。第二，掌柜的上个月去上海，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进货。”

“进货？”

“没错。就是泷溪小姐说的那个自……自什么车来着？”

“自行车？”

“哦对，自行车。”威廉伸手，从桌上随便挑了个白色杯子，喝了一口道，“掌柜的之前有跟我提过一次，我便出钱，让掌柜的跑了趟上海，看看这东西有没有市场，如果有的话，便可以尝试在京城进行大规模推广。”

我在心里赞叹一声，不愧是商人，这经济头脑果然天赋异禀。

“威廉先生肯将实话告诉我这么个外人，难道就不怕我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么？”

“我是无所谓啦，”威廉放下杯子往椅子上一靠，两只手搭在了椅背上，“出了事也是你们政府的责任。再者，就算是以现在的政府，恐怕还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握紧了双手，扭头瞅了眼载蕉，发现他竟然对威廉刚才那番话毫无反应。

难道，就连载蕉都觉得，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了么……

“还有，”威廉又冲我眨了眨眼，“我们还需要一个试行人，毕竟这里的人，对待新鲜事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既然泷溪小姐认得这东西，也会我们国家的语言，就证明泷溪小姐至少对我们带来的东西是包容的。除了泷溪小姐，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听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好啊，原来这人从一开始见到我，就盘算着该怎么引我下水呢！

“……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哦我的泷溪小姐，话不要说得太早嘛！”威廉眯了眯眼道，“泷溪小姐应该很需要钱的吧？我敢保证，以后泷溪小姐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威廉随叫随到。”

“那他呢？”我伸手一指载蕉，问道，“他怎么不来帮你？”

“……”威廉瞅了瞅载蕉，叹了口气道，“小香蕉他本就讨厌我们这些外国人，更何况在他的眼里，我们干的都是些不法生意。我可是求了他很多次，他说什么都不肯帮我呢。”

载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只手正握着茶杯，骨节处微微发白。

我心下了然。

可能不止是载蕉，换作任何一个清朝人在这里，都会觉得洋人有罪，洋人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清朝闭关锁国了这么久，人们都认为自己是最高贵的民族，对西方国家的先进理念和先进技术弃如敝履。

可是没有创新，哪里来的进步？

第一次和第二次鸦片战争，难道不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么？

“你需要我帮你多久？”如果可以，最好赶在我回宫以前。

“只需半个月。”

“好。”我终于下定决心，冲威廉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