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寿宴之后,这一届采女的命运终于尘埃落定。加上头一批获封的采女在内,总共有二十余人最终留了下来,而剩下的那些采女则由内务省指派专人护送回了家乡。
深宫之中,又多了许多新鲜的面孔。
梅红背着手,嘴里哼着曲,走得几步便时不时跳起来,心情格外好。
面前有一大片莲花池,汉白林砌成的桥横跨其上,直通对岸。岸边的柳树又抽开了新条,绒绒的碧绿扫过脸颊,逗得她“咯咯咯”地痒痒起来。她扯了一枝柳叶绞在手里玩,又晃眼瞥见了岸边一簇一簇的各色花朵,便摘了几朵不同颜色的下来插在头上,上得桥来。
这时,从桥那边的不远处也走来一个人,垂着头,手臂上挽着个衣篮,梅红随便盯了一眼,也没在意。
两人相对而走,刚走到对岸桥尾的时候,那人忽然踢到了台阶上一块微微凸起的石板,但听“啊呀”一声,向前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衣篮也被甩了出去,干净的衣裳散落一地。
“你怎么样了?”梅红一惊,急忙上前扶起那人来。
“没事没事,多谢姑娘……”那人拍了拍蹭脏的双手连忙迭声道。她扶着桥边的栏杆站了起来,正准备向梅红道谢,却不禁登时傻了眼。
“淙、梅红?!”那饶脸瞬间涨得通红。
“易宝林?!”梅红失声道。
“这儿哪里还有什么易宝林,只有一个浣衣局的宫女罢了。梅红,以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校”易芜春淡淡苦笑一声,然而梅红听得出来,她的话里并无幽怨愤恨之意。
难道她变了么?梅红暗暗惊诧,但又觉得难以相信。
“易……,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梅红想叫她的名字,但对方到底曾是她的主子,终究叫不出口。
易芜春轻笑道:“新来的章主事对我们都挺好的,人也温和,很好话。真的,虽然在别人看来我很落魄,可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平静过。”
“你……”梅红见她目光平和,毫无之前的乖戾之气,不由感慨不已,“但是浣衣局的那些宫女,我不是不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气吧?”
易芜春反而笑了起来,仰头看着边的流云,淡淡道:“难道以前我给别人受的气还少么?现在我这个样子,真应了因果报应这句话了吧?”罢又低下头去。
“易宝林,”梅红心中一痛,脱口而出,走到她的身边,“你别这么。”
“梅红,不是过我早就不是什么宝林了吗?”易芜春苦笑道。
“我……”梅红还是叫不出口。
“对不起。”易芜春忽然收起笑意正色道。
“什么?”梅红一愣。
易芜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凝视着梅红,眼中堆积起越来越浓的歉疚和后悔。她紧锁眉头认真道:“梅红,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致歉的,没想到今我们却在这儿遇见了。其实、其实我都没脸跟你话,我、我自己都恨我自己……”她越越激动,竟语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