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给温雪相的那些人家,无一不是又穷,又偏僻,又多灾多难的,新郎官要么是个瘸的,要么是脑子有点问题,要么是同胞兄弟一大堆,家里揭不开锅的,要么就是克死了三四个老婆,无人敢嫁的。
王氏听了一遍,说:“我看就这个好,这个什么村归绍兴府管,离我们还有点远。”
刘嬷嬷附和道:“对,我也觉得这个好,这家的价码也是最高的,五两银子呢!够买二三个丫头了。”
“不这么高行吗?他都克死四个老婆了,周围十里八乡哪个还敢把女儿嫁给他。”王氏说着就露出得意的笑,“但这正好是我们要找的人。”
“没错。”刘嬷嬷假笑道,“二姑娘兴许命硬,能降住也说不准。”
两人吃吃地低笑了一阵子,王氏问:“你回了那人没有?几时来接亲?我们还得好好商议一下,趁老爷不在府里把事给办了。”
“哎,最好是把二姑娘骗出来,别让人发觉是娶亲,送出去和那家人一碰头,直接带走,回头说二姑娘不小心走丢了就是了,他们尽管在苏州府到处去找,管找不到!”王氏又赶忙补充道。
刘嬷嬷念佛道:“阿弥陀佛,这事婆子来揽罢,夫人就别过问了,只当不知道才好。”
计议已定,刘嬷嬷回了绍兴府那家姓柯的人家,让他们这几日在苏州府随时待命,一有信儿就来告诉他们,好快点去接亲。地点都约下了,就是时间还待定。
可偏巧这一回,温晏没忙着走,平时过年过节他从不在家待超过半月,这回一待待了五十多天,越性再过十来日就是七夕了,要再待下去,越发可以在家过八月十五了。
这下把老太太欢喜得无可无不可,殷勤地劝着老爷干脆就在家过了中秋再说。
可这么多天,温晏基本都歇在了信芳阁,偶尔去其他姨娘那过一两个晚上,王氏只得过四、五回宠幸,肚子里偏偏就是没有动静。
刘嬷嬷只劝她安心养息身体,这样,只要身子底子好了,一旦得到宠幸,就有机会怀上。
王氏本来是个急躁的人,但心里有了盘算,想把温雪卖出去,心思就不转在争宠上了,反而显得温柔端庄识大体。而林氏总是不服侍老爷房事,温晏慢慢地也就没兴头了,在信芳阁吃了晚饭,就渐渐地多到上房来过夜。
“老爷,这一回怎么在家呆了这么久,却还这么忙碌?有什么要紧事吗?”王氏有一晚就温柔可人地问。
温晏道:“差不多已有眉目了,这一科乡试,苏州府的考官听说是田惟信大人,他原是马涛大人旧时在户部时的属下,也是个京党,估摸着八月就要上任了。”
王氏不太懂这些,于是温婉地说:“那时间还早,不急,老爷明日还出去么?”
温晏道:“谁说不急?我认得田大人,田大人可不认得我,还不是要找人托关系介绍?还要小心打听田大人是个什么脾气,要是个厌恶考场钻营的,我可不是去碰晦气的吗?”
王氏道:“那要真是这样怎么办?”
温晏道:“还有两位副考官呢,到时候卷子一起看,主考官权力大些,能驳副考官的批卷罢了,要是田大人这条路走不通,那也只好走走两位副考官大人的门路了。”
王氏道:“这些事情,我一个小女子不懂,也不能帮上老爷什么,实在是……”
“要你帮什么,”温晏笑道,“你帮我生个大胖小子是正经!”
两人调笑一回,王氏又问:“那老爷明儿还出去么?”
温晏有些奇怪她怎么老问这个,但没多想,顺口答道:“当然要出去啦。”
“几时回来呢?”
“说不好,或许会迟些。”
“中午饭回来吃么?”
“不了,你们自己吃吧,明儿忙着呢。”温晏搂住王氏道,“尽问这些做什么,吹灯罢……”
次日一早,王氏还是和往常一样,把姑娘们都叫到上房学刺绣,良哥儿去家塾读书。
姑娘们都聚精会神地练习着刺绣,王氏显得特别上心,不停和针线娘子紫绮交谈,让她手把手教温蕊绣一幅有点复杂的牡丹手帕。正教得入港,倚梅过来禀告道:“夫人,二姑娘用的金珠线没有了。”
王氏道:“没有了就现去买,这个线倒是稀奇,就不知哪里可以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