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乔老爷和温老爷相谈还很投机,两人都是商人,又都通文墨,温晏本想带温雪拜谢一下,坐个一盏茶时分便回来,结果和乔老爷相谈甚欢,竟呆了两个时辰。
乔老爷对温雪的称呼,也渐渐从一开始的二姑娘,二小姐,变成了侄女。虽然没提求亲的事,但对温雪的态度和颜悦色多了。
而乔静言也是准备后年去应考,他就读的是苏州府一位隐儒的私塾,据说那位大师择徒甚严,但经他带出来的子弟都中了进士,还有好几位后来成了朝廷大员。
只是没人知道这位大师“六溪先生”究竟住在何处,他似乎常在四方云游,归期不定。要拜入他的门下需要有一定的机缘,再就是学生要确有资质。一旦把孩子交给他,父母便不必过问。孩子只每年回来探亲一两次,其余全凭老师安排。
而乔静言这次回来,由于涉及婚姻大事,故向先生请假几月,现婚事暂缓,先生就又来带他走了。
温晏听说这样一位名儒竟然就在苏州府,心下激动无限,打听了先生的住处,预备明日带着良哥儿亲自上门去求恳。乔老爷说那就要赶快,不定哪日先生就又带着学生们出外云游去了。
每次出远门前,乔静言都会回家一趟,别过父母,说好归期。
只是这一次,他要别的又多了一个人。
他们辞别时,乔夫人拉过温雪,站到窗下没人处,悄声说了:“我的好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记得小心防范你们家那位夫人,等你们再大两年,我再和老爷说,去你们家提亲,我们言儿是个痴情人,他不会负你,你也别负了他。”
温雪含羞低头,眼眸明亮,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夫人放心,也请转告他,我也希望他一切都好。”
于是,温雪回来后,笼罩在她脸上数日的阴云便散开了。
她俩谈着私房话,就听老爷和林氏回来了,有些诧异,怎么才去了这么一会就回来了。温晏又是一叠连声喊丫头们跑上跑下,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温湄跑出来,见林氏虚弱地由温晏扶着,大惊问道:“怎么了?”
她还以为是王氏给了林氏气受,急得脸都红了,温晏却满脸是藏也藏不住的笑,高声道:“你姨娘有喜了!”又摸了摸她俩的头:“湄丫头,雪丫头,你们俩要懂事一些,别去吵闹姨娘,也别让她劳心劳力,能为她分担的,就分担些。”
温雪、温湄听了十分喜欢,都答道:“是!”
“姨娘!姨娘!”温湄欢叫着,跑到林氏身边,好奇地瞧她的肚子,笑道:“姨娘真的怀上小弟弟了,太好了!太好了!姨娘,弟弟听得到我说话吗?”说着探头探脑,和肚子里的弟弟打招呼。
温晏和林氏相顾莞尔,林氏道:“哪有那么快,还没显怀呢,弟弟听不到的!”
温晏见了笑说:“这丫头一口就认定是个弟弟了,希望她小人儿的话比大人准些,良哥儿一个人也太单了。”
林氏低头微笑:“是呢,我也觉得我肚子里是个儿子。”
一面说,温晏一面扶着林氏进房坐下,温湄跟了进来陪着说话取乐儿,只不见了温雪。一会儿,温雪和采繁端着热桂圆红枣茶进来了,温雪柔柔地说道:“姨娘,有弟弟了喝点暖身子的吧。”
温晏接过茶,看了看心头甚喜,点头问道:“这是你煮的?你怎么知道姨娘有弟弟了要喝这个?”
温雪答道:“姨娘生妹妹的时候,我曾见她喝过的,陈妈说这是暖身的,就记下了。”
温晏转头对林氏笑叹道:“你是个有子女福的,一个女儿温柔贴心,一个女儿会逗人乐,都是又乖巧又孝顺的,我那几个儿子女儿,全及不上她们两个。”
一闪念,温晏就想起了王氏屋里,也是母亲怀孕,也是两个女儿,可那屋里的气氛和这里直有天壤之别。他这次去探望王氏,温蔷和温蕊连面都没露,都躲在房里,门关得紧紧的。
这却不是两姐妹不孝顺,温蔷倒是想服侍母亲来着,但王氏这些天气不顺,任谁在她眼前晃悠,都落得许多不是。温蔷好心劝她吃饭,她却把饭菜泼温蔷一身,骂她不给她争气,尽知道在这里烦她,女红文采样样比不过二姑娘,让她操心让她抬不起头。把个大姑娘骂得哭着跑了出去,也是闹心得没有吃饭。
连小姐们都碰钉子,丫鬟们更不敢往王氏身边凑,只有个刘嬷嬷任好任歹地贴身伺候。就连香雪也受不住,和丫鬟抱怨了几句,温晏就是一耳朵从香雪这听来的。
母亲不贤惠,儿女便不会出息,不会孝顺。温晏眼前王氏的影子散开,林氏温婉的笑脸显得越发动人,而他对林氏肚子里的孩子,更加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