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本来我们是过几日与大王及朝臣同去的,不知为何突然又要王子和公子们明日先到猎场去。”王贲显得很是头疼,“我们刚和父亲从战场归来,又要马上离开,当真辛苦。”
“阿政都没说话,你叫苦做什么?”郑芙觉得王贲此人简直是在无病呻吟,他分明最喜欢这种可以展示武艺的狩猎,非要说什么辛苦。
王贲没好气地说道:“也就只有你敢叫他阿政。”
“走吧。”嬴政在王贲肩上拍了一下,转身就走。
王贲一脸不舍地看着郑芙,又对嬴政说道:“我们还没来多久。”
“你太吵了,别去烦她。”
“……”
郑芙目送他们离开,干脆在池边舞剑。以前嬴政教她练剑,用的都是木棍,虽习得许多剑式,但终究没有上手。如今得了这把有寒气的靛蓝宝剑,她很是欢喜。因年纪不大,郑芙还不能轻而易举地掌握这把剑,但这是嬴政给她的东西,又是她的第一把剑,自然要多加练习。不过,这回可不能叫妫翎发现,否则华阳太后又要斥责她了。
郑芙兴致盎然,忘记了时间,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若非宛昭叫她,怕是要练到天明了罢。
次日晌午,郑芙抱着琴到华阳宫主殿去给华阳太后请安。进入坐定,郑芙笑着问太后道:“外祖母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郑芙在赵国时有芈姣教她学琴,如今来秦又有妫翎相助,学琴七年,《诗经》中的曲目,已然不在话下。
“奏一曲‘有女同车’罢。”
郑芙抬手拨动琴弦,一阵轻松欢快的前乐后,开口和着琴声徐徐唱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一曲罢,华阳太后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年纪终究太小,尚无法体会诗中的男女情意。如今你的琴艺已属精湛,只有再过些年,多经历些人事才能真正领悟诗中的意义。”
“什么是男女情意?”郑芙问道。
闻言,妫翎与华阳太后皆笑出了声,华阳太后耐心解释道:“到了一定年纪,男子与女子若是相互倾慕,两情相悦,便算是生出了男女情意。”
郑芙听得不太懂,继续追问:“那若是生出情意,二人便会结为夫妇吗?”
沉寂片刻,华阳太后发出一声深沉而悠长的哀叹,而后说道:“若真如这般容易,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郑芙起了兴致,还要继续发问,妫翎怕累着华阳太后,故自发开口为郑芙解释:“自古以来,男女婚姻皆听命于父母,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父母不在,则要听从长辈的意思,这是身为子女和小辈的孝道。”
此时,殿外走进来一个宦官,是华阳宫的管事张靳,华阳太后看向郑芙,郑芙很知趣地起身,行完礼后抱起琴走出殿门。
每次张靳前来,太后总要屏退她左右,究竟有何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郑芙打算偷偷听一听,总归不会有什么错处。
“何事?”
“禀太后,两月前大王派蒙骜攻魏,夺取高都和汲。魏王急了,派人到赵国迎回信陵君,您也知道他在七国中的威望,很快便合纵了燕、赵、韩、魏和楚一同在河以南击败蒙骜将军,现下联军追击到函谷关,我军惨败。”
“……魏无忌!”
“太后息怒。”
“兄长也真是的,为何不修书来秦便如此决议,将予置于何地!”
“事发紧急,楚王想必是来不及与您商量了,太后莫要动气。”
“太后,约摸是因为此事,相国现下已经——”
“慢着,除了张靳,其他人都出去。”
“是。”
郑芙赶紧迈步开溜,剩下的事情,即便她想听也听不到了。方才太后说到相国吕不韦,莫非此事与他也有关联?郑芙身处华阳宫中,鲜少获悉有关于朝政和战事的消息,不知道如何理清思绪。
嬴政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她不用偷跑去甘泉宫了罢。
“瞧我这记性……”郑芙捶捶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咸阳城中王公贵族的公子都已经去了猎场,嬴政亦然。
郑芙很想去瞧瞧围猎是个什么样的场景,本可以同华阳太后一起去,可她早已不知道参与过多少次围猎,人又喜好清净,自是不愿意经受一番颠簸地出宫去。郑芙便只能随她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