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倡夫人不可能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倡夫人此刻神经紧绷,不敢直视郑芙,斜眼看着桌案的角落。
怎么办,说不说?
一边是永无止境的寄人篱下,卑躬屈膝,一边是放手一搏便可得的位高权重,她到底该怎么选?
“我便实话实说吧,秦王想一雪前耻,报当年王后害他受刑之仇。秦国是倡夫人敌人的敌人,我们算不上朋友,但若合作,可互利。”
郑芙突然有些无语,倡夫人可真够能忍的,一边盼着她来,一边又不肯下定决心,优柔寡断。
倡夫人一直闭口不言,郑芙不再多说,起身欲走:“看来倡夫人并无争权夺利之心,是我太过庸俗了。既然如此,明日参加完赵王的寿宴我就回秦。倡夫人就安心做赵王的宠姬吧,只是不知百年之后会是何种光景,芈鸾告辞。”
话罢,郑芙大步往殿外走去,一旁的曲蛾疾步跟上。
在她将至门槛的时候,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迁儿是春平君的儿子!”
郑芙停下脚步。
春平君入秦后不过一年便已策反,为表诚意,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交代给了嬴政,包括赵迁是他与倡夫人的私生子这件事。
郑芙一定要倡夫人将此事亲口说出来,是为了让她认为秦国终于握有了她的把柄,这样才能分散注意,掩盖真实目的。
想到这些,郑芙心中隐隐有些不好受。她分明从未参与过宫廷争斗,可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她却早已烂熟于心,只因为那个照拂她九年的妇人。那个将她摧残得遍体鳞伤,让她一度陷入绝望可她依旧不忍伤害分毫的姑外祖母。
从去秦国开始,华阳太后命不同的师傅教她诗书礼乐,更是亲自教授她在宫廷中的权谋生存之术。尽管她知道太后是在种种阴谋中走出来的女人,她也知道她不过是太后手上的一颗棋子,可她怎么都不愿相信太后会这般狠心决绝。
她到底该敬她还是恨她?
“倡夫人果然心有大智。”郑芙不着痕迹地隐去心中的思绪,转身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既然彼此已经知根知底,那么我们便可以坦诚相待地合作了。”
那日,据邯郸宫人议论说,秦国的芈夫人准备了厚礼去拜见姬王后,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都未见到人,只得灰溜溜地离开,转而再拜见倡夫人。
倡夫人明达事理,芈夫人在椿熙宫中受到她的接见,二人一见如故,促膝长谈。倡夫人邀其留下用了晚膳,傍晚时分又在椿熙宫中共赏景致。
本是一派和谐畅游的景象,不知芈夫人说了什么,竟惹得一向温顺恭谦的倡夫人大怒,直截了当地让宫人将芈夫人遣送回使馆,半分不顾及秦赵的情面。
似乎是芈夫人想同倡夫人密谋些什么,倡夫人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自是不愿意,碍于两国关系,这才没有到赵王面前去告状,只是将她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