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北为泗州,南为楚州,两州仅一水之隔。
临淮的名字就能知道这泗州的治所紧邻淮河,但陈权在淮河旁却是分了兵。留下三千人征集舟船继续渡河,而陈权自领六千人马转向了泗阳。
“你为何不直入盱眙①”?郑助有些好奇的问到,他对军事虽也不算通晓,但是过了河就能入楚州的盱眙县了,如今河面很是平静,且未见有伏,想来泗州之变还来不及传递,如此骤然发难当会势如破竹,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陈权要领大军绕路而行。
“我不喜山,有山多有伏,盱眙的都梁山不高,据言最高只百余米,但山脉纵横连绵可藏兵处太多了,便如徐州一般,徐州多山,虽多是不高,茱萸山也才四百米,然就是这般也能博得易守难攻之名。啧啧,我非战将,亦不是智将,所以最好还是绕过去呢“。陈权很是坦诚的解释到,他对郑助很有些好感,除了其人言辞间颇有些见识外,最主要郑助好歹也是一州刺史,这个时代选官虽然极重家世门楣,但是能执掌一州之地的多数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如今胜果越来越大,可治民官还是极其紧缺,如能留下郑助为用这是陈权求之不得的。
”哦,那你是打算去泗阳经泗水直取山阳了“?郑助略一思量便明白了陈权的打算,不由得窃笑了起来,山阳是为楚州治所,他是曾游历过的,高墙坚垒,就凭陈权这六千人还真是夺不下来的,特别是这一番转行又要耽搁些时间,泗州的变故必会传到楚州,楚州刺史裴坦是为能臣,怎会不做防备。
”恩,对也不对,刀兵不详,我亦深厌之,故而山阳该是郑使君取来与我呢”。陈权侧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郑助说到。
“我??哼,陈长史说笑了吧?我虽是囚徒可也非是任人羞辱,你若要杀我动手便是,何必戏耍”?郑助皱起了眉冷声说到,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哈哈,郑使君莫要误会,你且听我说,楚州盐田密布,历来为大唐盐仓,可也因此饱受海潮倒灌之苦,代宗大历年李承修筑常丰堰保堤护岸楚州才得富实太平。楚州刺史韦坦我来时曾经细细打探过,其人性简朴,爱民如子。故而我意请郑使君去劝他献城,如若不然,我就掘开常丰堰”。陈权对郑助的反应不以为意,复又说道,而这话却让郑助顿时楞住了。
常丰堰长一百四十里,北起盐城,南至海陵,是因安史乱后为解决粮食不足的困境朝廷在楚州,扬州新立屯田,可两州熟田早就耕尽了,余下荒地因是临海多为斥卤之地,且海水逢潮汐便会击岸,每每倒灌害民,故而当时的淮南西道黜陟使李承上书朝廷请建海堰,由此便有了常丰堰。自常丰堰建成后先是让大片卤地成了沃壤,更是遮护良田,屏蔽盐灶,因此楚,扬二州得利十倍于前,所以这常丰堰何等重要就不言而喻了。
而一旦掘了常丰堰会是怎样?莫说经济损失了,原有的卤地贫瘠少人,可如今的良田所在百姓何其多也,这将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而且还不是楚州一州之难,扬州这个江淮的经济中心也会卷入进来。想到这郑助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你,你怎敢,我听人言你不喜世家却多爱百姓,你可知掘开常丰堰会如何?郑助脸色煞白,颤巍巍的指着陈权质问着。
“我自是知晓,所以才请郑使君代我劝说裴使君。百姓,哎,然我要留了性命方能爱之,郑使君以为呢”?陈权轻叹一声低语到,其实他有些话却是不便言说,陈权不放心彭城,更不放心泗州这条后路。泗州离楚州太近了,想取楚州必要出奇,可怎么算来都是难瞒,如今兵马又是不多,他也没有时间去征战。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吓住裴坦献城。
“你,你,乱臣贼子,必受天谴”。郑助已不知要如何言说,只是一旁声嘶力竭的叫骂着。
”天谴?呵呵,我来这个世上大概就已受过了吧“。陈权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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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近来一直给韦康打着下手,彭城没什么人可用,他识字,过往随杜牧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加上他的身份,一个曾经的奴仆如今却进入了徐州最显贵的阶层,这几乎就是一面活着的宣传栏。
不过杜平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他甚是明白,儿子是陈权最为信任的人,自己就更应该谨小慎微。
今日一早他便又领人去了胡市登记胡人,不清楚为什么陈权对这些奇丑的胡人那么感兴趣,特别交待了要寻一些见识广的,有一技之长的,对于杜平来说大唐虽然没落了,但依旧是天朝,是万邦之主,而胡人能有什么?不过既然是陈权看重的也只能尽力而为。
武援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胡市,身旁跟着几个世家儿郎,杜平见了起初并不以为意,这里的胡女甚多,不少的浪荡子都喜欢来戏耍,便是韦康闲来都是喜欢来的,不过武援碰见杜平表现的甚是客气和慌张,这让杜平生了疑,他可知道这武家小子没个正形的,过往见过两次都是把鄙视明晃晃的摆在面上,言语间也极尽挖苦。如今这是怎的了?况且听说武家娘子要将这武援接入节府照料的,为此杜方可还是纠结了一番的,毕竟韦家娘子如今也在节府,武援的名声又是不堪的很,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还有那几个世家子,杜平可是知道这些个世家在表面的温顺下藏着怎样的恶毒。
这般想了一会杜平越发不安,忙交待了随从继续行事自己则跑回了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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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杜家老奴可会疑心我等”?武援有些忐忑,勇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渐弱了,他如今想的更多是如果败了呢?自己会死吗?那老婢尸体的模样总是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死的很是凄惨,自己也会那样吗?
“呵呵,无妨,陈权可是你的内兄,啧啧,这是绝佳的身份,谁敢妄动?况且我等只是吃酒做乐,他何故见疑”?曹谟还并不知武援杀人之事,只当这竖子怕了,忙笑着安抚到。
“恩,我,我昨夜醉酒,误害了个老婢,这,我是忧这事为人所知呢”。武援还是没忍住,犹豫了一番赶走了陪酒的胡女,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将昨夜之事说了出来,或许这几个朋友能给自己出个主意吧。
武援的话让饮酒作乐的几个世家子立时没了声息,脸上的惊诧,惊恐,埋怨甚至还有些藏不住的喜色。至少袁家儿郎便是添了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