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平帝八年二月五日,贵妃杜氏册立为后。
“南魏之天子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贵妃杜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众愿,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枝奕叶之休,佐宗庙唯馨之祀。钦此——”
“臣妾杜氏,受恩于君,令主中宫,必克尽厥职,端礼后宫,臣妾谢皇上隆恩。”崇德大殿上,云贵妃,不、现在该称她为皇后了,碎步款款,趋步上了殿前,满眼欢喜和爱意地望着殿上之人,谢恩道。
“皇后择日就搬进昭庆宫吧,离安华殿也近一些,方便朕常去看看你。”殷祉明牵住杜灵霄的手,语气十分宠溺。
“是,皇上。”杜灵霄顶着沉重的鸾凤金饰,面色娇艳红润,不知是因为涂了胭脂还是因为激动,双眸微垂,睫毛黑羽似的微微颤动着,杏眸如星眼波如水,朱唇微微翘着,虽称不上端庄但却是个十足的娇羞温柔的美人儿。
“杜氏一家真是好福气呢,刚去了个皇后姐姐,这就换了个皇后妹妹。”“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啊,咱们现在这位皇后不过是当朝亚相的庶女罢了,能爬上来,可全靠着她姐姐。”“这下子好了,一步步靠着姐姐爬上来,反而把姐姐踢下去了。”殿前参加封后大典的嫔妃们窃窃私语道,声音压得虽低,可却仿佛特意的一般让殿上的杜灵霄听得清清楚楚。
“不然臣妾还是等等再搬进去吧,”杜灵霄附在段祉诀耳边悄声道:“姐姐还住在昭庆宫呢,臣妾这样冒冒失失搬了进去,姐姐怕会多有不快吧。”
“那贱妇还没滚出昭庆宫?”殷祉明十分不悦:“这中宫岂是她这无信而不贞之人住的?曹未呢,你是怎么做的事,难道要朕打发你去执法堂领罚才能按着朕的心思把事情安排好?”
“皇上、皇上息怒。”曹给事瞧着杜灵霄又在皇上耳边吹风便知大事不妙,也顾不得崇德大殿不准宦臣入内的规矩,恨不得一路磕着头从内殿滚了出来:“您当日虽气的很,也罚了、罚了皇…不、昭庆宫的娘娘,”曹给事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就说顺了嘴,就算皇上不怪罪,这杜灵霄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要是这会儿叫错了,他这脑袋怕是要保不住了。“奴才想着您罚完了或许这气儿就消了,也没提废后之事…奴才也不知昭庆宫娘娘现在住在哪里…这当如何是好啊。”
“没用的东西,朕若是没废去那贱妇,又怎会立了新后,你这不是成心要闹朕的笑话!”殷祉明大怒,拇指的金镶玉扳指狠狠砸在龙椅的扶手上:“来人!把这蠢笨的奴才拉到执法堂受刑去,别在这儿碍着朕的眼!”
“皇上、皇上您饶了奴才吧,这事儿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曹未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边磕着头边狠手扇着自己的耳光。底下参典的嫔妃看了,又是觉得好笑,又是不敢笑。杜灵霄冷冷地瞧着曹给事的惨样,心里盘算着要私下给执法堂多少好处才能让这曹未在那里头永不见天日——谁让他过去不识时务,没事就拦着自己见皇上,还给皇上说杜凌尘的好话。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奴才吧,”曹未见皇上并无饶过他的意思,瞄着新皇后望着他的那冷冷的神色,便打定了主意求着新皇后宽厚慈悲,网开一面替他向皇上说两句好话——虽说他心里明镜似的,要不是这杜灵霄乱吹风,他也不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让自己小命不保:“今儿可是娘娘封后大典的喜日子,奴才命贱,死了便死了,冲了娘娘的福气岂不更是罪过了。还求皇上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饶过奴才吧!”曹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甚是凄惨。
“皇上,不如…就饶了曹给事吧,”杜灵霄听着这语气知是这曹未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听那一番话,虽是十分想借此置他于死地,却碍着“喜日子见血光会冲了福气”,不得不先压下自己的小心思。她施了一礼,半跪在殷祉明脚边:“毕竟今天是臣妾的好日子,何况曹给事又是皇上身边用惯了的人,这冲了臣妾的福气倒是无妨,若是皇上身边少了个得力的人伺候,岂不是臣妾的罪过,臣妾是个庶出的女儿,本就是福薄之人,如今封了后得以与皇上生而同衾死而同穴已是心满意足,再不多求,皇上若是今日狠罚了曹给事,臣妾、臣妾怕是不能心安了。”说着便滚下几滴珠泪。
“今日是你的喜日子,就依了你吧。”段祉诀心疼极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云卿儿莫要伤心,朕是天子,你既已是朕的皇后,就休要再提你的身世,管它庶出嫡出,朕都要护你一世。”说着便伸手扶她起来。
“臣妾谢皇上垂怜——”杜灵霄抹了抹眼下的泪痕
“还不快谢过皇后!”殷祉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曹未:“你这部长脑没眼力的东西,着实该打。”
“奴才、奴才谢皇后娘娘大恩——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曹未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又成了那自己掌嘴的叩头虫。
“还不快滚下去!”殷祉明作势要踹过去,那曹未连忙屁滚尿流地退了下去,嘴里还不忘念着:“奴才谢皇上隆恩。”殿前的嫔妃都不敢吭声,谁不知道曹给事是皇上的心腹和最贴身的仆从,这一点小事——何况这是皇上自己未下废后诏书的疏忽——怎么就到了把曹给事送进执法堂的地步?这新皇后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人呢,从前不拿她当回事、或是不相熟的人也警觉了起来: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那皇后就先安置在朕的华宁殿吧,朕这几日公务缠身,偏偏惦着你亲手做的枣泥山药糕枸杞粳米粥,想着常去你宫里是不能了,只好让你先来身边住着,中宫之后,再回你那韶安宫住着可不成体统。”殷祉明将杜灵霄的手贴到胸口。
“皇上不嫌弃臣妾粗粗笨笨的讨嫌就好呢。”杜灵霄红了脸,甚是娇羞。
“你要是都算粗粗笨笨的,朕这后宫怕是没有个灵巧的人儿了——”殷祉明笑道。
“皇上,这大典咱还继续吗?吉时怕是要过了——”司礼的内侍大臣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是继续了,耽搁了册封吉时,你这头,也顶腻歪了?”殷祉明换了脸色,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