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封印完第十六块卮阴岩,眼前景象有些重影,耳朵里也嗡嗡地响个不停,脚下一软就要站立不稳。
她单膝跪地,闭眼停顿两息就睁了开来,疲倦地摆了摆脑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瓶子仙露囫囵喝下,体内灵力立时充盈。
还好她在休养的那一年里吸取在星落林里的教训,查阅了许多古籍,想办法将仙露炼化为气态的灵力,方便经脉迅速吸收。
不然今天又要重蹈在星落林里的覆辙,再次休养一年,甚至更久。
恢复了灵力,她继续着手封印卮阴岩。
因为织影不遗余力地耗费自身云气封印,故孟的力量也在逐步衰弱,与他斗法的地母元君和飞廉望舒三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三人当下就默契地相视颔首。
飞廉迎上前去应对故孟的攻势,与他寸步不离的望舒在他变招的时候补上,地母元君在两人之后,后双手托起书卷,指尖如电疾点。
几个字符亮起黑白交映的强光,连成一串字符链,蟒蛇一样缠上了与飞廉酣战的故孟手里的驭阳杵。
桎梏之下的驭阳杵像是被绑的逃犯在拼命挣扎,混杂着红芒的金光如同烧坏的灯泡一样剧烈闪动了几下,在故孟见鬼了的目光下朽木似地砸在了地上。
驭阳杵坠地的沉顿声音清晰地打在故孟的耳膜上,他母后耗费数万年心血铸造的法宝就这样被破了,他呆怔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他对这件事打心眼儿里接受不了。
对面的望舒身影婉转,广袖翩然,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扬起手中的扶摇弓竖立于身前,身边的飞廉抬手化出逐霄箭,稳稳地搭在了扶摇弓弦上。
在故孟如丧考妣的情状下,利索地松了弦。
逐霄箭如破出海面的蛟龙,反射着金轮的瑰丽光辉势如破竹地冲向九霄。
瘫在地上的夜荼看到这一幕,一掌击向墙壁,接着这份冲力跃到故孟身前。
“噗!”
夜荼被逐霄箭一箭射穿了眉心,箭头停在故孟眼睛一厘米处,识海破溃,一口鲜血猛然喷在了故孟的脸上。
若在平常,他一定一脚把这个以下犯上不知死活的东西踹到永夜沼里,可此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一切被血色浸染,让他觉得自己被泡在了血海里。
接下来,夜荼无力地落了下去。
锋利的箭头随着他的倒下在故孟苍白的脸上笔直地划下一道血口子,汩汩往外冒着鲜红的血,和夜荼喷出来的混到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夜荼的。
旁人看去,煞是渗人。
织影看到这一幕,却是心上一松,手中灵力再次用尽,整个人疲软地倒下。
身侧的归尘眼疾手快地一手抬起她的臂弯,一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扶住了她,织影的脑袋就顺势慵懒地靠在了他宽厚的肩上。
一干魔族人皆被故孟那边的变故震撼到,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用以攻防的法宝,涌向了故孟那个方向。
雎略得空,转眼就看到归尘怀里累极而晕的织影,眉心枯燥,唇色泛白,显然灵力和云气俱是消耗过度。
他扬手挥开归尘,一把将柔若无骨的织影搂在了怀里,握着她的手输去灵力。
归尘被他掀得一个踉跄,还好魂体轻如云烟,不曾磕碰到,只不过打了个转就停稳了,抬脸就看到雎略一双见到仇人似的猩红的眼冷冷地瞪着自己。
他被这一眼瞪得骨寒毛竖,却没有后退的念头。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息,直到归尘平直的眉不由得拢到了一起:“阁下这般看我是何意?”
雎略抿着唇,眉心比归尘双眉挤出的褶皱还要深许多,像被人拿匕首恶意地来回割过似的。
视线滑落到雎略和织影相握的手上,归尘机械地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此间事了,这就告辞。”
说完就转身轻飘飘地荡了出去。
雎略冷冷地撤回目光,眼底的寒冰却久久不化。
那边归尘刚飘离他二人一丈,还要继续往前,脸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脚也像生了根似地拔不起来,试了多次,莫不是如此。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三生石。
他在三生石方圆一丈之内徘徊了近千年,彼岸花,望乡台,还有那过不了的奈何桥,渡不去的忘川河。
他早已看腻了这些经年不改的景象。
他以为今日三生石的恶咒已经解除了,却不成想,他只是换了一个行走中心,由三生石变成了一个人。
归尘转身回望,神情莫测地定睛在那个因为刚苏醒而脸上显得有几分懵懂的少女身上。
她是谁?
此刻令他心头布满疑惑的织影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丈处的他。
织影揉了揉眉心,本能地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气,发现流转于经脉里的灵气充沛又浑厚,和之前自己靠玄祖元君那套修行之法得来的温缓灵力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