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尖一指,在山腰处扑棱着翅膀的仙鹤被一条赤红的火链子牢牢锁在一方岩石上,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绕着方圆一尺打转扑哧,发出悲惨的鸣叫。
织影默默地偏过头,装作没看见。
小金乌扔掉长草,似笑非笑地问:“你今日怎么不去和你那师兄腻歪?”
织影皱眉:“你是不是有毛病?还是微之真君的话本子看多了,怎么老是把人想歪?”
“你没有?”小金乌眯着眼,颇有几分审讯犯人的意味。
织影看着他,顿了顿,垂下眸子,无声地转过头。
这座山峰又高又险,等闲不会有人上来,她也是因为军中兵士不依不饶地追着她问来历师从这些不能说的,来这里躲个清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草木清华,嘴角弯起一个令人舒心的弧度:“……有。”
小金乌这回坐不住了,一双金瞳瞪得老大,如同两颗火球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什么?!那可是犯禁啊!你这臭丫头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嘛?!”
织影点头:“被施以灰飞之刑嘛,我知道。”
小金乌觉得她明知故犯,好不气愤:“那你还……”
织影抢白:“那我还要犯禁?”
她左手曲肘,右手托着下巴,睫毛犹如蝶翼般一下下轻颤:“我又不说破,也不做别的,在他身边就好了,以师兄妹之名,或者……就以外界所知的神族同僚为名,这样就不会被惩罚了,他安然,我也无恙,就像现在,不是很好吗?”
就只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了。
小金乌很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这是在玩火自焚,却感觉这把火像是也随着山风撩到了自己身上一般,从皮表烧到了内里,心里火灼灼的。
他迟疑地唤了一声:“……臭丫头!”
“嗯?”
“万一将来有一日事发,我就只保你一个。”
织影望向他,笑意浅淡却又明媚:“说什么呢!我说过了,不会跟人说破的,包括他,所以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你要替我保密,知道吗?永远!”她的眼神微不可觉地黯了黯。
小金乌没有应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织影仰望天空,素白的云朵边缘映着一圈明亮的银光,皎洁而纯粹。
她道:“开始啊……我不记得了。”
小金乌撇了撇嘴,兀自低喃:“果然是云朵,脑子里都是浆糊,记性也那么差劲!”
织影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是谁手上失了准头差点拿鞭子圈了我的脖子来着?”说着说着眼珠就转到了小金乌身上,戏谑之意甚浓,“谁呢?嗯?”
小金乌被她盯得脸发烫,倏地蹿起来,指着她骂道:“斤斤计较的臭丫头!”
织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还抱了抱拳:“嗯,多谢夸奖!”
不会骂人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小金乌嘴角张合半晌,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跃下了山顶。
“不会骂人真好。”
织影感叹道。
夜尽天明,东方熹微。
天际慵懒地泛起了鱼肚白,与山巅那一抹清新的淡绿糅合在一起,犹如一杯细腻润滑的抹茶奶昔,余味清甜。
织影在山顶上吹了一夜的风,未免疲累影响作战,吞了两粒消乏丹,又吃了片桂花蜜藕解馋,就拍了拍衣袍上的泥灰,御风回了山脚大营。
从她一进来,周围的兵士就不停地上前跟她笑着打招呼,尤以跟随她和小金乌进入衍生水火阵里的那些兵士最为热情。
“影副将!”
“早啊,影副将!”
“影副将早!”
织影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下巴和她束在发顶的马尾一样扬起,很有一个风头正劲的少年的骄傲与孤高。
没办法,她还不想像小金乌那样暴露身份,被提回司云殿面壁,只好装成这副惹人讨厌的样子,让这些人离她远一点儿,不要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
“多么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真是漂亮!”
“去去去!什么漂亮?那叫英武!”
“影副将回了天宫,只怕是要一飞冲天喽!”
诸如此类,织影听得耳朵受惊,脚下打颤,恨不得用缩地之术,她加快了步子,一个闪身就钻进了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