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乌正以自身为媒,用纯正的真火之力维系一个结界。
结界前,深蓝夜幕撕开一个丘壑般巨大的疮疤,洪流由此汩汩外涌,沾染浊息,变成恶臭的黑水,向八方扩散,荼毒人世。
疮疤还在向外撕裂,但不能否认,它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向里愈合,不断愈合。
他是追织影而来,眼下在此阻洪,那么……
雎略四下环顾,定睛于远离洪流的一对收合的金色双翼上。
同行而来的飞廉不曾看见不周山那一幕,但他看见过那场盛大的金雨盟誓,因而也有所感,他盯着金色双翼,仍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卿云?”
织影这才晓得,在小金乌设下的这个禁制里,她看得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见她。
果然蓄谋已久……
一抹苦笑在唇角泛开,织影抚着心口,眉宇间的痛色一寸一寸收敛至无。
手掌紧贴金翎内壁,清喝:“开!”
细织密叠的金翎仿佛被挠了痒窝,簌簌抖动,继而化成迷离的金色光粉,在深蓝幕布中悠悠隐没。
小金乌满眼惊愕。
怎么会?除非他本人出手,除非他死,否则没人能解得开金翎禁制,怎么会解开?!
该死的怎么解开了!!
织影从淡化的流光中走出,眉目如画,绘出坚毅的神采,将对面诸神逐一扫过,这群人里有上神,亦有上仙,不一而同,都是精于五行术法的各族翘楚,且五行神力均等,她心中对雎略的计划有了计较。
“诸位可是为天窟而来?”
“正是。”飞廉道,“洪水为患,六界动荡,我辈神族理应勠力同心,共抗灾劫。”
这是请她与新天界站在统一战线的意思。
织影毫不拖泥带水,微微侧身,抬手引向镜引结界:“我可以净化浊息,诸位请。”
新天界一众正要上前,忽闻一声如雷暴喝:“慢!”
诸神循声望去。
小金乌双唇紧抿,身体未曾移动分毫,只站在那里,就足以给人沉重的威压,便是同为上神者,亦觉周身僵硬,难以动作。
他盯着乌压压的人群,目光落定一人:“雎略,你若还有心,就别让她靠近这里,更不要求她帮忙,否则你我都将后悔一生!”
这话说的不尽不详,弄得人一头雾水。
有看不惯他的人指责道:“危言耸听!你这煞神向来处事乖张,胡作非为也不看看时候!”
织影目中倏地划过一抹厉色,她望向雎略,语气还算平和:“风使刚才说勠力同心,陛下也认为?”
预感她要做什么,雎略顿了下,淡声道:“理应如此。”
“那好,你可以滚了。”
织影轻扬云袖,对面人群中一道身影被提了出来,她看也不看一眼,漠然转身,足踏虚空,向天窟下的人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驱逐,那人压着心头屈辱,盯着她的背影,沉声喝问:“卿云上神,你这是何意!”
织影头也不回,步履未变:“新天界水神,放任钟山东部海啸肆虐,直至祸延符禺山,水族求助英浮宫,始有作为。玩忽职守,藐视生灵,其罪当何?
“我夫君以一己之力开启镜引结界阻御洪流,福泽苍生,功于六界。
“你,不该以‘煞神’相称,更不配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