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石板上摆玩着爸爸的朋友送给我的五颜六色的非常奢侈的木制积木,一不小心,一块红色的三角积木玩具顺着石板边的小缝隙掉到了地窖里面,我哭闹着让妈妈取来,妈妈说石板太沉抬不动,得等爸爸下班回来才能取出来。
当时那种不得不暂时放弃的心情和又心疼又心急又憋屈的感觉,深刻极了,让我到现在还能依稀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是我心中永远的圣地,那是我幼小心灵中快乐的源泉。
但后来,时间长了,偶尔间抬头举目望去,左右两侧是隔向别人家的砖墙,前后两面是自己已经探索完毕的两个屋子,最大的渴望就是让下班回来的爸爸抱着我出去玩,去探索外面的世界,看看那里的黄河、那钢厂边的树林、那刚刚抽芽的麦田、亦或是去爸爸要好的同事家做客。
院子的大门是标配的刷了黑色油漆的铁质大门,东边南墙外是个煤堆,西边是一个黄土堆,都是用于和成煤泥打成煤饼烧火做饭的。
而这两个靠墙的土堆又成为了我后来探索左右邻居家的法宝。
我长大后慢慢爬上煤堆和黄土堆,扒着墙头好奇地窥视着邻家墙里的一切,充满着探索的渴望。
这便是我童年里快乐的天地,我来到这人世间赖以生存的空间,我心中唯一的一片净土。
当我不用喂奶了以后,妈妈就把我送到了钢厂的托儿所里,我便在那里的摇车里又度过了和余奶奶相伴的半年时光,妈妈则到农场上班干活去了。
托儿所的阿姨都是钢厂的家属,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余奶奶是湖南人,曾经是当地的妇女主任,为人和善对我很好。
托儿所一般早八点上班,下午四点下班,有一天,爸爸下班后去托儿所接我,看到我的摇车仍然在晃动着,不经意的问:“孩子又没有睡,还用不断的摇吗?”
“我才不用摇呢?睡了才摇两下。你家的英英成精了,自己会玩,自己会悠摇车,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就悠起来。人家自己玩,一点也不闹。”余奶奶兴奋地说,仿佛发现了重大秘密一样,“别的小孩儿还要过来晃两下,你家的不用!”
爸爸从摇车里把我抱起来,高兴地说:“是吗?可把你能耐的!英英真棒!”
“英英美,英英俊!”我便得意地笑着说。……
其实,妈妈在家全程带着我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每天喂饱我以后带着我在院子当中晒着太阳,说着话,虽然当时每天妈妈吃的是高粱米和窝窝头,就着洋葱蘸酱油下饭,而我喝的是妈妈没有营养的清水奶,经常饥饿性腹泻,但是我的精神是愉悦的、心情是快乐的,爸爸下班后还经常抱着我出去玩,我占据了父母全部的爱!
爸爸在钢厂里上班,每天能够吃到白面馒头,在食堂里打到的菜很少,自己都不够吃。但偶尔打到好吃的也不忘了我们娘儿俩,拿着菜盒跳过有着铁丝网的墙头回到家分给妈妈吃。
在宁夏,你是吃不到猪肉的。虽然这是汉人建立的钢厂,但仍然尊重着当地回民族的习俗,所以,食堂里、市面上你看不到猪肉的。
当然牛也是见不到的,唯一能够看到的最多是羊,还少得可怜。
由于缺水,宁夏的山是光秃秃的黄土高坡,寸草不生。妈妈所在的钢厂农场里种的是高粱、小麦和玉米,根本种不了水稻。种植粮食和蔬菜的水源均来自黄河水,由水泵从黄河抽出引入灌溉渠。
所以说,是黄河水养育了钢厂的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人。
听妈妈说,宁夏严重缺水,导致原住民“老汉”身上穿着的条绒衣服永远是土黄色的,一辈子也不洗一次。所以,经常有钢厂的汉人嫌它们埋汰,更不愿意与当地人交流。
石嘴山的城区市民饮用的是黄河沉淀过滤后的水,颜色发红,而我们钢厂饮用的是清亮亮的深眼井地下水。
妈妈总是把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我小时候总是有一句口头禅:“英英美,英英俊!”
爸爸由于会修理半导体,又会洗像和电工,笛子是爸爸的最爱,这些爱好使他结交了好多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他的这些好朋友也是我的另一个小世界,我一个一个的去探索,不厌其烦,他们也都非常喜欢我。每每到他的同事家玩,我都会心满意足地快乐好一阵子。
爸爸最好的朋友就是他的同学何纯正,同出自鞍山,同一个高中,又是同班同学,和爸爸的友谊根深蒂固。
何叔叔老家是浙江武义县的一个商贾家庭,解放后散尽家财,他姑姑、姑父带着他来到了鞍山,姑姑和姑父在鞍山教书,何叔叔和爸爸在鞍山一中是同班同学,又一同去了宁夏支边。
和何叔叔的这种缘分是万分珍贵、不可多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