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王奶奶家里很随便,她也有意让我更随便一些,不让我感到拘谨。每每我来时虎着脸不高兴地站在一边干杵着的时候,她都会用手中的针线给我制作点小东西让我高兴,让我玩。
有时是沙包,有时是小套袖,还有一回,王奶奶居然还给我缝制了一个小肚兜,红红的好可爱,我一直很喜欢。
那一次,她给我缝制了一个沙包,里面装着一些穿门帘时剩下的草珠,草珠在沙包里面哗啦啦的响着,好悦耳,好动听!
我喜欢高高地抛着这只沙包然后再用手快速地接住,接住了的时候我能快乐地哈哈大笑,接不住的时候,我也能笑个不停。
我还喜欢摇晃着那只沙包在耳边听着,听着那哗啦啦的响声,仿佛有谁在向我述说着什么心事,一如我自己也时常有着的不吐不快的心事,听着听着自己的烦恼就都忘记了,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不愿意笑的。
在宁夏,爸爸是个摄影爱好者,自己拍照自己洗像,一条龙。爸爸经常给我拍照,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照片,有的在黄河边,有的在家门口,还有的在小树林。
但是爸爸给我拍照的所有照片中竟然没有一张是带着我笑脸的照片,全都是我愣愣地虎着张小脸,坐在爸爸的手臂上,看着爸爸指向的远方。只有爸爸是笑着的,笑得好灿烂!
有一次我不解地问妈妈:“妈妈,我小时候是不是不会笑,为什么在宁夏那段日子里所有的照片都没找到我笑过的影子呢?”
妈妈笑着说:“哪有不会笑的小孩儿啊,那样的话你不就有毛病了吗?你可没有这种毛病!谁知道你怎么照相时就是不笑呢?谁知道你那时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我这才知道,我原来两岁前是会笑的,只是出于某种心里原因不想笑而已。
可是,我在鞍山、在奶奶家的日子里确实很少笑,应该是少之又少,所以,自己竟不记得了。
只有半年后我在王奶奶家里找回了一点儿自信的时候,我才能时常在王奶奶家里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奶奶家里只有姑姑在家时才能听到她那银铃般的笑声,有时狂妄,有时得意,有时兴奋,也有时开心!
我已经彻底地臣服于姑姑了,我也喜欢听姑姑银铃般的笑声,和夜莺一样的歌声,喜欢看着她高兴的样子。
她好像真的成了我心中的女神模样,我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崇拜她,只要她不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就行。
姑姑后来上班了以后就很少找我麻烦了,她似乎是长大了些,关注点也瞬间就多了,不再纠结于是我美还是她美,有时候我不经意的夸她一句,她只是对我嫣然一笑。
姑姑是奶奶家的小孔雀,一直都是,奶奶也有意的保留着姑姑的骄傲,好像姑姑的骄傲就是奶奶的骄傲一样。
现在,奶奶家里的家具也都置办出来了,奶奶家也像了个样了,姑姑也能领着自己的男朋友进家门了,奶奶把姑姑的男朋友待如上宾,嘘寒问暖又夸赞个不停。
我一直与奶奶一起睡在奶奶的双人床上,距离这么近却仍然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温暖,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我必须仰望她,也必须仰望姑姑,这就是走进奶奶家感受到这里的潜规则。
所以,从王奶奶家回到奶奶家,我仍然很郁闷、很紧张。在王奶奶家里的快乐劲儿一股脑儿的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对此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