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一辈子
六月芍药花还没败落,温家专门养的有花匠,手巧,技艺好,能将芍药花期延至七月中旬左右,足足把花期拖长了有一个月。
李清乐爱芍药,嫁过来之后在自己的院儿里还辟了两块儿地,从家里的花圃挪了好些芍药花,种在院子里。
等李清云大婚的时候,芍药花开的还正好。
温桃蹊早早就回了娘家,她是出了门的姑奶奶,不能到李家去迎亲,也不好到李家去围观,只能在家里头等。
温蕙一岁多了,已经能自己走路,只是跌跌撞撞走不稳,还要人跟着。
乳母跟着她小跑,小姑娘却从小就极有美丑概念似的,每次见了温桃蹊,都要往她怀里扑,扑进去,就不撒手,非要温桃蹊抱不可。
陆昭年岁倒还小,但知道争宠,偏偏温蕙也是个奶娃娃,又不会让着他。
两个孩子都要温桃蹊抱,抱了一个,另一个就要哇哇哭。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能叫孩子哭。
温桃蹊无法,只好一边儿抱了一个,倒拘着她,坐在美人榻,哪儿也去不了了。
李清乐叫照人去院子里折两支芍药花来,叫她拿花去逗温蕙。
可小丫头就是死死攥着温桃蹊的衣角不撒手。
温桃蹊哭笑不得,李清乐也没法子了:“她是真喜欢你,每次见了你,连我都不要了,哄也哄不走。”
小姑娘似乎听得懂,又像是听不懂,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孩儿的眼,最明亮干净,拽着温桃蹊咿咿呀呀的。
温桃蹊把去捏她小脸,在温蕙脸颊亲了一口。
那头陆昭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清乐就笑的更高兴了:“快瞧瞧,咱们昭哥儿吃醋了。”
“大嫂还笑呢,也不会帮我哄一哄。”
李清乐乐得清闲,越发往后闪身,作势是躲开的样儿:“我倒巴不得你把她抱走呢,越大脾气越古怪。
要不然咱们两个换换,我看昭哥儿安安静静的,平日都难得哭两声,也就跟她争宠的时候闹一些。”
温桃蹊稍一怔,旋即搂着孩子笑出声:“好呀,我喜欢女儿,蕙姐儿生的可爱,咱们换换?”
正说话的功夫赵夫人领了丫头来,一进门,先听见的就是陆昭的哭声,等进了屋,偏偏温桃蹊和李清乐两个一个比一个笑的开心。
她站着看,温蕙在温桃蹊怀里,陆昭倒是扔在一边儿的,温桃蹊那只手,看着是拍着孩子在哄,实际敷衍极了。
她虎着脸前,把孩子抱起来:“你们俩也是当娘的,就把孩子扔在一旁,看着他哭?我们昭哥儿是逗你们高兴的?他哭两嗓子,我看你们俩笑的挺开心。”
温桃蹊说哪里呀,顺势就把温蕙抱了起来:“我亲了蕙姐儿一口,他瞧见了,就哭鼻子,争宠呢。”
李清乐才噙着笑问她:“母亲这会儿过来是有事儿吗?”
“没事,该吩咐的也都吩咐完了,就等着到了吉时去迎亲,子楚他们陪着你父亲说话呢,我听着他们聊生意的事,没劲,来看孩子的。”
赵夫人抱着孩子往罗汉床另一边儿坐了,转头去瞪问桃蹊:“你儿子哭,你自己也不管呗?”
“陆景明说了,儿子不能骄,他要哭,就叫他哭,哭够了,自然就不哭了。”
这话李清乐都是头一次听。
她真是少见陆昭哭,就算偶尔跟温桃蹊回家,同温蕙争宠,也不常哭鼻子。
原来还有这话呢?
赵夫人果然生气:“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大哥和你二哥从小就该扔出去自己长大?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该不该骄的,这是你们俩的长子,他扯什么混账话!”
温桃蹊一撇嘴,偷偷去看李清乐。
姑嫂两个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怪道人说隔辈亲。
赵夫人管教孩子是很有一套的,绝不是一味骄纵,家里兄妹三个,都教养的很好。
温桃蹊本来也是觉得,该骄的时候骄一骄,可这动不动就哭,要不是受了伤,哪里那样金贵。
男孩儿家,哭两嗓子,又不少块儿肉,哭就哭呗。
不都说慈母多败儿,严父出孝子吗?
她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她想着,把温蕙往外一递:“那母亲把我儿子还我?”
赵夫人叫她弄的怔住,旋即一抬手,照着她胳膊拍了一巴掌:“干什么呢你?”
一屋子人便笑起来,陆昭原本哭哭啼啼,这会儿自个儿也不哭了,跟着大人们咯咯的一起笑,伸手去要去抓温蕙。
赵夫人见状,咦了声:“果然是孩子家什么也不懂,才跟蕙姐儿争宠哭鼻子,突然又好了,还要去拉蕙姐儿。”
·
等到新妇进门的时候,众人都要去观礼,还要闹洞房。
两个孩子折腾了一天,早就困了,叫乳母带着在李清乐院儿里睡觉。
温桃蹊席多吃了两杯酒,悄悄地退出来,往花圃方向去透气的。
陆景明大概是一直就留意着她,又或许是不肯留在席间替温长玄挡酒,没多会儿工夫,竟跟了过来。
夜色朦胧,芍药花香入鼻,温桃蹊深吸口气,长臂舒展,伸了个懒腰。
冷不丁有人靠近,把她吓了一跳,等回头看是陆景明,才松了口气:“也不出个声儿,吓唬人。”
陆景明前把人往怀里带,长臂环在她细腰:“怕什么?哪里有宾客不知礼的往这里来逛。”
“那可说不准。”她窝在他怀里嘟囔着,抬手指向天的星星,“盛夏晴朗,天比咱们成婚的时候好,你看天的星星都是见证。”
陆景明嗯着应声,却并没有抬头看天边,只是低头盯着她小脸儿看:“听泽川说,惠姐儿缠了你一天。”
温桃蹊眉眼弯弯:“她喜欢我,每次我回来,都缠着我的,昭哥儿都争不过她。”
“等过两年吧。”陆景明握着她的手,从身后抱着她,“过两年,咱们也要个女儿。”
温桃蹊咦了声,从他怀里退出来一些:“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生了陆昭的时候,她头胎生的艰难,吃了不少苦,遭了一场罪,那会儿他站在院子里听她喊的撕心裂肺,到后来疼的甚至喊不出来。
生完了孩子,满脸虚弱,他心疼的不得了。
当着母亲的面儿,什么都没说,后来夜里无人时,说再也不要孩子了,有陆昭一个就够了。
而且这半年以来,他是真没打算要孩子。
她也没格外放在心,反正小柳娘子那时候也说了,她生陆昭伤了身,得养伤两年再说,如今就算是想要孩子,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