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激灵下,差点儿直接跪下,硬咬着牙才挺住了颤抖的双腿。
可转头,就不见了刚刚还在床榻边的人影儿。
此时,他没法转身,只能大声问道:
“眼下怎么办?陛下,陛下……”
一句话还不等说完,苏汐月忽的又转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装饰用的青玉香炉。
因此处只是偏僻的暖阁,内里的饰品都不甚精致,只皇帝随身的香炉,被褥等物才是上乘之物。
其他这屋里的物件儿,平日根本难入吴大总管太监的眼,但他此刻看到这青玉香炉,只觉的是稀世之宝,其上泛出的光晕,都让他一阵阵眼热的想痛哭流涕。
这时,苏汐月的声音也恰好传入耳中。
“眼下才是关键,你且扶稳,让闲杂人都出去,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否则出了不可逆转之事,你我不仅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苏汐月平板的声音,好似事不关己,可吴福林听清的一瞬,浑身立时就冒出数层冷汗。
他身为宫中内侍总管,这些年听过看过的惨事,惨死何止千万?
这丫头,还真是选了最好的一种威胁!
吴福林怕的心脏都抖了抖,几乎在苏汐月话音落地的刹那,就厉声让屋中众人都去门外守着,只留了一个心腹,并警告众人不许有任何声音发出。
几乎两息后,屋中就只剩了四人,苏汐月,吴福林,皇帝与快哭出来,却一丝声响都不敢发不出的小太监。
仰卧在床的皇帝,此刻面色已不再紫红,却仍蜡黄的像涂了一层油膏且气若游丝。
苏汐月在随身香料中,挑出一些常用的材料后,并挂在脖颈上的一个锦囊,置于身前的床沿上。
这之后,她立刻又四下一扫视,目光就定在床屏上,不知材质的如意和一个不知用途的银碗上。
当下她也顾不得张口多问,直接伸手就取了来,权当杵和药臼,将锦囊中的东西都倒入银碗。
一瞬,叮当脆响,犹如珍珠落玉盘,竟煞是好听。
但此刻屋内,却无人有此闲心,品鉴欣赏。
光洁莹润的四颗并不规则的圆柱,在苏汐月抬手时,赫然出现在银碗中。
她略犹豫了一霎,取出两颗,又放回锦囊后,才动手开始以玉如意为药杵,奋力捣向银碗中的圆珠。
吴福林不知是急的,还是自己真的闻到的,他只见面前小丫头两下狠捣之后,鼻端竟已闻到了一丝异香。
似浓非浓,像是花香,细闻又觉得是果香气,可下一瞬眨眼间,又如木香般清冽,当真神奇不已。
当下他虽不敢出声,扰了这小丫头动作,可他一双眼却不舍得暂离那银碗,只觉那碗中圆珠被捣碎,而扬起的粉末似乎都透着一股与众不同。
并心中暗暗记下,待皇帝缓过劲儿来,定要此时所见所闻悉数禀报上去。
苏汐月却完全没功夫去管其他,只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精力,投注在手间事上,为了争分夺秒的完成调香,她甚至连额头,发间凝聚的汗都来不及擦。
头上颈间麻痒的感觉,逼得她咬紧了双唇,才能克制着双手不离玉如意与银碗。
这般少顷,圆珠终于捣碎成均匀粉末,配合上先前准备好的寻常材料,苏汐月立刻将其在青玉香炉中引燃。
袅袅香气淡如云霭,不过两息就飘荡在床榻之间,却是聚而不散,淡而凝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