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天闵府。”
“好。带你回天闵府。”闵廉拉住宋以清的手,又突然被什么刺痛了一般,随之放下。
“可否…即……刻就…回。”闵廉转过身,不忍回答。
“师妹,稍安勿躁。”
“不想呆在这,折磨人。”宋以清难得的清醒劲都用在一刻。
“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得从长计议。”
宋以清闭眼侧身表示抗议。闵廉无言站在床榻,守了大半夜,趁着夜深离去了。
蔓春的话反复在脑海盘旋,事到如今竟被她如此轻视。闵廉不禁苦笑了一下,杀了林逐自己怎会没有想过。但见过林逐就能知道,此人的功力深厚,无论是基础功还是气运远比在天闵府打了十几年杂的自己来的匝实,尚且不说林逐为人谨慎,在许士昇走后,事无巨细都由自己操盘。
这等小心翼翼,还真像是轩礼司教出来的刻板模样。
翊国。京寰城。
“回皇上,公主自从前些日与闵江军见了一面后,就再也不肯与其他官绅世子接触了。”
“你将宣凝召来,我与之好好谈谈。”
片顷过后。
“给皇兄请安了。”
“阿凝。”
兄妹二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懂对方的意思。
“皇兄……”
“姓闵的不行。”裴池鸣头疼地敲了敲脑袋,“闵昂更不行。”
“宣凝觉得行!”
“阿凝!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听话,甚是胡闹!”羽帝少有地对着自己妹妹摆了脸色,龙威震怒,但宣凝却还是任性地撇过头。
“对皇兄来说,江山社稷是大事,纳妃娶妾都是为了未来的子嗣考虑。可对于宣凝来说,幸福是大事,宣凝自认为胡闹也比听皇兄的片面之词更好!”
“这闵昂究竟给你灌了多少汤药,你们也才见了寥寥几次。”
“闵昂没给宣凝灌汤药,皇兄也别想给宣凝灌汤药!”
“宣凝。”裴池鸣竟被自己的皇妹顶撞地无言以对,“你若执意至此,到时候可别怪朕。”
“皇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宣凝就先回寝宫歇息了。”
看着宣凝离去的背影,羽帝甚是恼怒,对心爱的小妹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身旁的高公公忍不住插了一嘴:“皇上,解铃还须系铃人。长公主不是系铃人,只是被牵绊的一个铃儿罢了。”
若是皇家其他女子,那尽可大方送出。若是情意到了,说不定还能用女儿心作为筹码,捆绑住闵昂。可是宣凝不行,宣凝这十几年来被自己和母后呵护备至,宣凝是羽帝最温暖也是最软弱的地方,她是羽帝最后一丝抹不去的人性。
羽帝的童年,一直都是和权谋为伴的。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兵法族训,虽然明白这是他的份内之事,但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天真无忧的宣凝。宣凝见过缤纷的四季,拥有着顽皮灵动的个性,也有着不输母后的容貌。虽然他们兄妹从未有过朋友,但宣凝并不孤僻,因为一直以来,宣凝得到的爱都是远超自己,自己仿佛是母后的一个工具,而宣凝才真正称得上是宫内的公主。
听说当年宣凝出生,嬷嬷将宣凝送到母后身旁轻身说了“公主”二字的瞬间,皇太后脸色煞白。与先帝儿女双全的欣喜不同,皇太后默默将自己所在长宁宫痛哭了三日,外人皆不知是为何,也无人敢去打扰。
羽帝虽然贵为天子,却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东西。只有高公公和长公主知道,羽帝极其害怕暴雨的夜晚,记忆里,每次暴雨过后,宫内就又会出现后宫妃嫔的尸首。深井中,苑书房的角落,后花园,婢女的洗漱房,或许也是因为从小看多了这些尸体,反而让羽帝在长大后对于杀戮这事甚是麻木。
外人都以为羽帝残暴至极,但只有羽帝自己明了,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感,那种不知道明天身边会死去几个人的无力感,就如同一双手一般,掐的人窒息。
所以,羽帝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手中,他需要清楚地明白明日需要做的事情,下一顿膳食的餐品,今夜该让哪个妃子侍寝。
控制不了的,便是绊脚石。
一直以来称得上是羽帝心腹大患的绊脚石,从前是天闵府,如今是闵昂,若是细数的话,还有一个名为轩礼司的地方。
但母后严令禁止自己管辖轩礼司的任何事物,只是让自己遵循着父皇离去前的意思,每年中秋请轩礼司的司主进宫用膳,这么些年了,轩礼司司主却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轩礼司犹如一团迷雾,让羽帝摸黑前行,也掘出了他性子中最为怯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