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从何谈起?”许士昇伸展了一下筋骨,发现脚踝处最开始的伤还是没有好完全。
女子眼眶红红的,手指也因为紧握着,骨节处都开始泛白。
“上次与公子相遇,公子好心将阿廉的遗物赠与奴家,并为奴家和阿珏保守了秘密。如此大恩大德,奴家定不敢忘。”
“你起来说话吧,我与你并无恩德一说。”许士昇望着眼前略有憔悴的女子,正在考虑着是否要告诉他闵廉还活着的消息,却见她低下了头,声音开始颤抖。
“阿廉的朋友,本性必定不会坏。这清悬毒奴家已经帮公子解除,但公子这脚伤,暂时无法痊愈,未来也会留下疾患。还有……”阿姑从袖口掏出了一块布,踌躇了片刻,还是用发抖的手将布递了上来,“这地图或许略有拙劣,但也能保公子不迷路,还望公子尽快离开轩礼司。”
“阿姑如此帮在下,可有性命之忧?”
显然是问到了眼前人的痛楚,阿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许士昇将她扶起来,并帮她掸掉了身上的灰:“那起书和落薄都藏于哪儿?”
“公子当真要寻找这两本东西?”
“要。”
许士昇毫不留情:“阿姑,在下就直说了。你带过闵廉,如此推算起来在这轩礼司至少有十余年,且看你衣着装扮,定不是奴婢等身份,奴婢都是粗麻衣服,你身上这算得上是丝绸了吧。若在下猜地没错,阿姑必定算是司主信任之人。你既然能在闵廉失踪的时候找到过这落薄,那时至如今,哪怕找不到这两本东西,阿姑也能大概知道些线索。”
沉默了半晌后,女子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公子,不要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若阿姑真是忠于这条信约,阿姑又何须救我一个陌生人。”
“公子尚还年轻,模样英俊,不妨去找个女子成家立业,过常人的生活。”
“在下都已经进到了这轩礼司了。”许士昇看了看自己脚上的伤,“想必阿姑更能比在下明白,我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许士昇这一刻分外地冷静,自从进了这个轩礼司以来,自己的情绪仿佛就被禁锢在了铁笼之中。尽管不是没有害怕和战栗的感情存在在自己身体之中,但在这轩礼司之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心脏,不让它过分强烈地跳动,只是像书写诗词一样,一句一句,循序渐进,急不得却也回不了笔,许士昇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所以并无畏惧。
向死而生。说的就是这个感觉吧。
“落薄藏于这个轩礼司,起书…传言起书藏在宫内西斋。”
“起书怎会藏在宫内?”
“只是传言,还望公子切勿都相信。”阿姑声音越说越小,“落薄记载的都是从轩礼司出去的李珏之名和去处,至于起书究竟记录的是什么……奴家就不得而知了。这两样东西,是司主自己管制的。”
许士昇眯了眯眼睛:“这么说来,轩礼司跟皇室还有关联?”
林逐是翊国皇宫内的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演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在火烧北鹿后,开始的那一系列变化……莫非……就是因为烧死了那么多城民,所以心怀愧疚就此沉沦了吗?
太多的信息交织,强有力地在许士昇大脑内反复碰撞。许士昇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本来被捆绑的那么多情绪就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他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击,本就不知所措的阿姑更是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后,只觉得自己情绪都已经沉淀下来后。许士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假的又如何,不过是真情换假意,这世间这样的买卖多的是。
“阿姑。”许士昇笑着,“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阿姑仿佛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阿廉在自己面前笑着喊自己“阿姑”,那个被落薄除名的阿廉,那个笑起来温柔还带着酒窝的孩子,仿佛鲜活地站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