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亦樾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并且从当地红十字会调来了专人,做善后工作。
蒋思楠看到的肖天佑,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就像睡着一样,肚子上长长的伤痕已经经过巧手缝合,一针一线,平平整整,全身上下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不带一丝血迹,更没有多少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甚至还留着淡淡的古龙水香。
这一套规程是郑亦樾带人做惯了的,只希望失去亲人的伤痛在看到完整的遗体后减轻些许,算是他们能给予的最后的人道主义关怀。
这些看似多余的举动无疑让蒋思楠觉得十分熨帖,她一直很难看的脸色有所缓和,只安静地靠在肖永宁怀里,拉着儿子已经渐渐变冷的手不愿意松开。
家里的亲戚早已经热情地帮他们准备好了办后事所需要的一切,完全不用他们操心,周到得让他们心底发寒。
是有多盼着儿子死啊!
现在想想,也许收养了郑月娇不是那么让蒋思楠反感的事。
那女孩子多可怜,在这么个物质丰富的年代,还能饿出个营养不良的模样,眼睛感染直到失明,多心狠的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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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肖天佑被推出手术室的一片哀伤不同,中心手术室的另一端门外坐立不安等候的家属更多的是欣喜。
周卫国陪着一对看起来得有五十来岁的夫妻,女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全是皱纹,显得十分苍老,男的老实老交地蹲在手术室门边,一只卷好的旱烟已经被他搓得变了形。
这就是周卫国之前跟郑亦樾提起过的患先心病的小女孩的家属,真实年龄只有不到四十岁,常年繁重的劳动,再加上忧虑孩子,才让他们过早地衰老了。
每一个生病的孩子都是折翼天使,那么美丽却又那么脆弱,本该无忧无虑的防提时代,便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周大夫,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童童能熬到今天,真是多亏了您了。”谢青激动地拉着周卫国的胳膊,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您是我们一家的再生父母啊!”她还想磕头,除此之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从女儿查出有病那天起到现在,已经足足十年了,最后这两年,每一分钟之于她都是煎熬。
王家家境并不富裕,她跟老公又都是普通打工族,女儿小的时候,病情还能勉强控制,吃吃药,精心照顾着,别生小病,倒也没有生命危险。
没办法,就像《我不是药神》那部电影里说过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普通家庭得了要命的病,能不能救命不是他们能选择的,还得看看钱宽不宽裕。
王紫童是个女娃娃,重男轻女的王奶奶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儿媳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她身上,最常放在嘴边的话就是有那闲工夫治个注定活不长的,还不如抓紧时间生个儿子,免得他们老王家成了绝户头。
老实懦弱了大半辈子的王铁柱外加上平时对婆婆十分孝顺的谢青虽然没有真的再生个孩子,但也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沉默地反抗着婆婆,把女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养得十分精心。
小娃娃一点点长大,会甜甜地叫爸爸妈妈,虽然不能剧烈运动,还经常小脸苍白嘴唇发紫,但好歹也磕磕绊绊长到九岁,还上了学,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