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很大,房屋有四间,她祖上是木匠师傅,手艺人,在罗家村颇有地位,谁家打个桌椅,凳子,修缮房屋都找她。
院内摆着一张很小的四方桌,一张竹编的躺椅,桌上放着一坛开了封的酒,他抽了抽鼻,却是想喝酒
罗芳官从房内拿出一张太师椅,给添了一碗水,做招待……
“吃着挺好啊!”
见罗芳官沉默,有些拘谨,李攀笑笑“有酒有肉,夜色星罗……却是好不恰意~”
一身浅云素衫装束的罗芳官脸莫名红“师傅喝水”
“嗯~”
李攀想着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待措词几句告辞离开,就听罗芳官,道“师傅可要添些米饭?”
“却之不恭了~”
忙碌了一个晚上,有宵夜吃,李攀心情大好“师傅还以为你小家子气,舍不得叫我吃”
“不,不不”
对面的罗芳官连忙摆手,脸上的淡淡雀斑都跟着跳跃,绯红,甚是一番手忙脚乱。
罗芳官去厨房乘饭拿筷,李攀笑笑“这四方桌上只有一道荤腥~拳头大的酱大块猪肉,不见一点蔬菜,可见罗芳官是个爱吃肉的人,……不喜菜蔬…”
罗芳官脚步匆匆,待添置完米饭,拘谨坐在竹倚上。
“我又不是劳什子老虎,紧张干嘛~师傅可要恼了!”
他又不是张着一张唬人的脸,对两个徒弟也是放养状态,亦师亦友,更没苛刻门规。
“嗯~”
罗芳官蚊子似应了一声!
饿了的李攀也不理她,夹起一块拳头大的酱猪肉,尝了尝,人口软烂,火候足,闷的够长。
他发现罗芳官除了木工手艺不错,做饭也不赖:这酱闷猪肉火候就很好,至少烧了两个钟。
“请的师傅做的配件活,不缺木材,七天就能做完,河那边的屯坝改道却是有些慢了”
李攀叮嘱,道“你跟老太太催一下,工地跟坝上多添些人手,不要怕花钱,耽搁一天亏损一天,前期还要磨合~调教纺织机,却是不能拖的……”
做为木匠房的主管,罗芳官清楚——木匠房除了缺木材停工半天,随着和木材商人接洽,加大力度收购,三个地方,坝上,木匠房,放置纺织机的在建联排阁楼,木匠房是最快完工的。
其余两处地方不是在起木桩,就是刚填河,联排阁楼,围坝,屯河道却是进展缓慢。
“你就着猪毛吃的吗?”
咬在一撮猪毛上,李攀笑等,很影响胃口的好不好。
“猪皮没烧干净~”
罗芳官脸绯红——她平时自己做饭,肉上的猪毛也是看到就烧一下,却没怎么细心。
李攀也没在意,犹豫一下,建议,到
“木匠房的一百五十台纺织机七日后就能组装齐,放置纺织机的联排阁楼和坝上两处河道工地迟迟没影,你跟老太太说说,是不是多添些工人,安排人手上夜工,把进度赶齐……”
上夜工?
罗芳官目瞪口呆,绯红的雀斑消退,嗫嚅道:
“两处工地已请了两千之数的工人,木匠房那边又请了两百木匠师傅,每天工钱支出就要两三千两,公中已经入不敷出了,木材,沙石都还是赊着的……”
话到后面声音越小,李攀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道:
“你先跟老太太说,老太太知道怎么计算的,公中要是真拿不出钱,去借利银,先搞起来~”
借利银?
罗芳官嘴巴张大——她的观念里,借了利银,利滚利,同现代网贷般,拆东墙补西墙,且缺口怎么大,这要借多少?
翘着二郎腿的李攀循循善诱,到“你的资历很好,首先是罗家村人,身世清白,还有木工手艺,我是外来人~你很适合做浣溪坊掌柜,我会推你上去做话事人,老太太平衡一下,不会反对的”
罗芳官色变——她再怎么自负~也不认为她能做浣溪坊的掌事人,她可能是小管事,也决不可能是浣溪坊的掌柜。
对新纺织机老太太和族老们有多看重,她心里清楚,恨不得攥在手里。
罗芳官脸上的雀斑绯红,一惯的稳重换成了心动,迟疑,迷惑……
为避免瓜田李下,祭完五脏腑,李攀提着一个饭盒就离开了,手上拿的是一根新蜡烛。
回到自己家,门没落锁,进去的李攀给关上,对周围的狗吠,他充耳不闻,只想睡觉。
厨房内还亮着油灯,听到动静的罗曼丹出来就看到了嘴里哈欠连连的小叔,轻声,道:
“老太太传了话,说你要赶夜工,知叔叔没洗漱,热水~侄女一直帮烧着,就等叔叔用……”
“有心了~”
侄女眼前这打扮让他一亮——侄女本是读书人,书卷味浓,他在这里待了一阵,知道侄女非常勤奋,三更灯火五更鸡。
凌晨才歇下,早上鸡鸣就起。
同蓝星的明清读书人一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考科举,中进士,当官,改换门楣~光宗耀祖,为一生追求。
“我给你添了些宵夜带回来~三更灯火五更鸡,本就苦,磨熬心志,你多吃点肉补补”
“呀!叔叔还挂念侄女”
一身白缀~头发已放下来的罗曼丹欢喜,揭开食盒,里面叠放着一碗米饭,一碗红烧肉。
“饭菜都凉了,你放热水上热一下再吃”李攀商量,到“先帮我洗头,太长我已经够不着洗了”
他来瑛朝小半年了,头发一直没剪过,洗头成了他的心病。
原在赵府里有人侍候使唤,倒也不觉得多麻烦,到了乡下,那里还有人肯让他使唤。
盖上食盒的罗曼丹欢快应了一声,拿桶给他取热水,手脚麻利,没盘起的秀发在身后一甩一甩,小脸透着欢快。
旁的李攀点点头,可见侄女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